“無妨。我不叫你這丫頭白白出力,再說賞罰分明本是應當之事。我那學生…也是個十分穩妥之人。你獻計獻策替他解決燃眉之急,他應該領你的情。”
溫婉笑著說道:“隨緣。”
又轉念一想,這是陳朝,士農工商等級分明的時代,要想生意做得長久,必定和官府打交道。
她立刻轉了口風,嘿嘿笑一聲,“若能搭上淮安候這高枝兒自然更好。但若不能,我也無愧天地。”
姚夫人被她的坦率逗笑,“這丫頭…看著心思多…偏偏為人又坦率,真叫人討厭不起來。”
溫婉立刻打蛇上棍,賊兮兮的覷一眼姚老爺子,又笑嘻嘻的對姚夫人道:“夫人做個見證。今兒個姚老先生可答應我,若我能作出比程公子更好的文章,他老人家就破例收我做女弟子。”
姚夫人樂得直笑,“哎喲,能讓這老頭鬆口風可不簡單。溫小娘子得努力。”
“我交出文章那天,還請夫人抽空一觀。”
姚老爺子冷哼一聲,“你還擔心我故意為難你不成?好就是好,爛就是爛,你還搬救兵?”
呀。
心思被人發現了。
“你凶什麼?”姚夫人很不滿,她捅捅姚世真的手臂,示意他小聲些,“溫小娘子弱不禁風的,可不是家裡那兩個任你搓圓捏扁的小子!”
“她還弱不禁風?”姚老爺子聲音更大,想起先前溫婉哄他不會釣魚,讓他陰溝翻船的事兒,“這丫頭的心眼比蓮藕還多!比那些朝臣還難纏!夫人,你切莫被她乖巧文靜的樣子給騙了!”
“小聲些,小聲些,這麼大年紀跟一個小姑娘凶,你羞不羞?”
溫婉在這對夫婦開始撒狗糧之前一溜煙跑了。
走之前還不忘順走程允章的文章。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既然要寫一篇比程允章這篇更出眾的文章,她就必須好好研究對手。
皓月當歸,兩側林蔭深深,遠處黛青的山巒再夜裡變成了一團墨漬,筆直的官道上,溫婉剛走出沒多遠就碰到在路邊候著的程允章。
那人一身象牙白錦袍,頭發束冠,手提一麵黃絹布油燈,身長玉立的站在月光下。
真是個俊秀的書生。
溫婉用男凝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個程允章雖然清瘦,卻不是百無一用是書生的乾瘦,反而身體康健,皮膚又白又嫩,和她家的手辦有得一拚。
隻不過,他落在陰影裡,眉宇間總有一抹揮之不去的陰鬱。
他在等她。
因為元六郎的關係,溫婉刻意避開元程兩家的人,不曾想程允章動作夠快,已經拜入姚老爺子門下,倒叫她避無可避。
“溫掌櫃。”
那男子提燈而來,因為膚色太過白淨,反而在燈火和月光的交相輝映之下,顯出一抹奇異的透明感。
溫婉未下馬車,隻是掀開簾子,含笑看他:“程公子有事?”
特意候在這兒,彆是殺人滅口吧?
程允章笑笑,“剛才我見老師單獨留下溫掌櫃一人,你們二人又談了許久,在下隻是好奇…溫掌櫃和老師何時私交甚密?”
溫婉輕笑一聲,眯起眼睛,“程公子好像每次單獨見我…都在向我打聽情報。”
程允章啞然,不由想起上一次他追問她四象會元之事,隨後失笑,“忘了。溫掌櫃說過你是生意人,不如這樣,溫掌櫃回答我一個問題,我也回答溫掌櫃一個問題,如何?”
“好。”
程允章一揚眉,“剛才老師可是決意收溫掌櫃為女弟子?”
“沒有。閒話家常,姚夫人問了一些我的私事。”溫婉答得利落,隨後又問,“元家是否因為東南一帶酒坊水質之故而危及長春法酒?”
程允章微微一愣,暗歎這女子好毒辣的一雙眼睛。
隨後一想也對,溫婉是商賈,自然耳目靈通。
“是。我雖不插手家裡生意,但也知酒坊那邊遇到棘手之事。”
溫婉眼色暗了一分。
豬精沒有撒謊。
元六郎確實是看上了溫家酒坊。
確切來說,整個播州程家看上了她的酒坊。
程允章又問:“溫掌櫃為何執意成為師父的學生?溫小娘子一介商賈,何須用‘讀書’一事來裝點門麵?你可是……”
男人的目光陡然淩厲了一分,“你可是對老師另有圖謀?”
溫婉嗤笑,“我對姚老先生的圖謀,與你對姚老先生的圖謀,彆無二致。你圖名,我圖利。”
程允章想到自己前段時間隱瞞身份接近姚老爺子,又想到溫婉雖然看破卻從未挑破,登時啞口無言。
溫婉麵色不虞,“怎麼?程公子以為我對姚老爺子另有所圖,擔心我一介商賈敗壞老先生的名聲,所以特意等在這裡阻止我?”
“抱歉。姚老先生沒你想的那般愚鈍,我溫婉也沒你想得那般惡劣。”
“都說世人結交須黃金,黃金不多交不深。可我溫婉愛財,卻也明白錢財取之有道的道理。”
程允章有些站不住,隻覺得這小娘子好生厲害,三言兩語就臊得他抬不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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