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引起懷疑,周弘毅用小刀在自己的手臂上輕輕地劃了一道口子,鮮血滲了出來,他皺了皺眉,忍著疼痛,騎著自行車前往藥店。
在藥店裡,他裝作受傷嚴重的樣子,買了消炎藥、止血藥和繃帶。離開藥店後,他又在路邊的小攤上買了些乾糧,這才重新蹬上自行車,朝著觀音堂的方向騎去。
一路上,周弘毅格外小心,以確保自己沒有被什麼人盯上。
當他再次返回觀音堂的時候,看到那些之前被偽軍警察欺負的難民們終於吃上了一口熱乎飯。他們相互依偎在一起,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笑容,嘴裡談論著那位送他們銀元的好心人,眼中滿是感激。
周弘毅看著這一幕,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同時也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念。
他將帽簷壓低,提前在一個隱蔽的地方放好自行車,然後拿著食物與藥品,在周圍兜了個圈子,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在確認沒有人跟蹤後,他才朝著土地廟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很輕,就像一隻夜行的貓。
來到土地廟前,他按照之前約定的暗號,有節奏地敲擊了幾下牆麵,低聲道:“何方神聖?”
地道下方傳來微弱的聲音:“四麵佛。”
密道入口被緩緩挪開,那姑娘的臉色比下午他見到時更加蒼白,毫無血色,但眼神中卻帶著一絲希望。
“現在外麵是安全的,你可以出來了。”周弘毅輕聲說道。
他伸出手,穩穩地將女孩從密道裡拉了出來。女孩的身體很輕,周弘毅拿出藥物和繃帶,略顯笨拙地開始為女孩包紮傷口。
女孩一邊吃著周弘毅帶來的食物,一邊看著他,虛弱地提醒道:“先生,要先清洗傷口,然後再敷藥,不然的話很容易感染。”
周弘毅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他把原本用來喝的清水倒出一些在一塊乾淨的布上,輕輕地為女孩清洗傷口。
他的動作很輕,清洗完傷口後,又仔細地擦乾,然後再敷藥、纏繃帶。
繃帶在他手中有些不聽話,纏得歪歪扭扭的,但他還是努力地把傷口包紮好。他甚至覺得這個過程比他在巷子裡與特務槍戰還要緊張,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女孩。
那女孩被他笨拙的表現逗得輕輕一笑,笑容在她臟兮兮的臉上綻放,就像一朵盛開在廢墟中的小花。
“先生,看來您並不擅長這個。不過還是要謝謝您,如果沒有您,我恐怕就要死在那個陰暗的地道裡,再也沒法替我的家人報仇了”
周弘毅輕輕吐出一口氣:“你放心,姑娘,你哥哥是一名非常優秀的黨員,作為他的同誌,我會將你妥善安置好。報仇的事也不會讓你獨自麵對,這筆血債大家都記在心裡,而且報仇的日子也不會等很久現在能走嗎?我先帶你去個安全的地方。”
女孩輕輕點了點頭,眼中閃爍著淚花,開口道:“恩公,我叫馬蓓貝,家人都喜歡叫我小貝,你也可以那麼叫我。”
周弘毅給了對方一個安慰的笑容:“好,小貝,你也不用再叫我先生,我叫周弘毅,你可以叫我周大哥。咱們走吧。”
周弘毅用自行車載著小貝,離開了讓他充滿悲傷回憶的觀音堂。
一路上他騎得很穩,生怕顛簸到小貝。他們一路行至公共租界內一座西方教堂前,這才停了下來。
周弘毅停下自行車,攙扶著小貝慢慢走入教堂。
教堂裡彌漫著一股寧靜祥和的氣息,與外麵的世界仿佛是兩個不同的時空。
“你上同濟,一定會說英語吧?我先把你安頓在這裡,偽裝成一名修女,小鬼子和特務們暫時不會找到這兒,等風聲過去了你就可以自由行動,不過你還需要一個新的身份。這裡的修女我認識,是一個虔誠的傳教士,也是一名和平主義者,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不能泄露你的真實身份,就說是我的妹妹,不忍家裡的包辦婚姻離家出走,暫時居住於這裡,記住了嗎?”
在周弘毅說話時,小貝認真地聽著,用力地點點頭:“記住了,大哥。”
周弘毅對於這姑娘還是非常滿意的,雖然她年齡不大,但心智卻相當成熟,麵對慘死於大屠殺中的家人,她還能夠保持如常,僅這一點就是一名做地下黨的好苗子。
普通人遭此大難情緒不崩潰都已經算心理素質好了,而像她這樣的更是少之又少。
周弘毅仿佛看到了一顆在戰火中頑強生長的種子,終有一天會長成參天大樹,為這片被戰爭陰霾籠罩的土地帶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