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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陋的木舍屋簷下,有一節高出些許的台階。
公孫辛夷就這麼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院門處的薑婉。
沒有泄露出絲毫元神境真人的可怕威壓。
就這麼淡淡地看著她。
可還是讓站在院中的薑婉感受到了一股從未感受過的龐大壓力。
公孫!
遼東公孫!
一個普通市井小民就算是踮起腳尖,也無法仰望的姓氏。
隻是薑婉卻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這樣本應該居於雲端,俯瞰這鎮遼城、乃至整個幽州芸芸眾生的存在。
又怎麼會出現在他們這樣的普通人家?
不過薑婉倒也沒有懷疑公孫辛夷的身份。
因為單憑她此時說話的神態,看自己的眼神,就與印象中的世家權貴一般無二。
傲慢得讓人厭惡。
仿佛整個世間在她們眼中,都予取予奪一般。
薑婉沒有去理會公孫辛夷口中‘鎮遼城是她家建的’這類鬼話。
她隻知道她決不允許眼前的這個女子,踏進紹哥兒的屋舍裡。
所以身形一閃,便出現在了公孫辛夷的身邊。
然後死死將門扉擋在身後。
“不許進去!”
紹哥兒不在。
婉娘不需要溫婉。
此時的她就像是一隻保衛自己領地的小獸一般,表情凶狠、執拗且堅決。
她才不管什麼遼東公孫呢!
這可是她跟紹哥兒未來的家!
而薑婉這副孩子氣的模樣,差點將公孫辛夷給氣笑了。
什麼時候她進自家情郎家中,還要彆人允許了?
想當初草原之上,她與韓郎屍山血海都趟過了。
兩個多月以來,幾乎是形影不離。
自己為他披甲,隨他迎著萬騎決死衝鋒!
突圍一戰,自己為了讓韓郎能夠順利脫身,不惜以天門境大宗師的修為,硬撼蠻狗元神境真人。
最後更是險些身殞當場!
北上草原,一路風霜,他們踏風雪、誅戮部族無數!
韓郎身邊哪一次,沒有她公孫辛夷的身影?
她親眼看著他的韓郎從區區凝血小卒,一路青雲直上,直至到如今的金身境大能!
成為世人眼中最璀璨、最耀眼的一顆未來將星!
接下來她還要動用家族和母族的力量,不惜一切地為他鋪路。
讓他前途無憂,騰於九霄。
可眼前這個市井野丫頭,她又為韓郎做過什麼?
就憑她從小與韓郎一起長大,以及那長輩定下來的口頭婚約,就想坐享韓郎的一切?
憑什麼!
想到這裡,公孫辛夷已經有點生氣了。
隻感覺眼前這個少女,簡直有些不知所謂。
“讓開。”
公孫辛夷眼神淡漠地瞥了薑婉一眼,不帶任何情緒地說了一聲。
可換來的卻是眼前少女倔強地回了一聲。
“不讓!”
說著,那雙明亮的大眼睛,眼神鄙夷地看著公孫辛夷。
仿佛在說你好歹也是世家大族的貴女,就這麼闖進一個獨身男子的屋舍中。
還要不要臉!
兩人就這麼在門前大眼瞪小眼了一陣。
就在公孫辛夷快要控住不住心中火氣的時候。
卻見薑婉緊盯著她臉上的眼神,忽然閃過一抹狐疑。
因為她忽然感覺眼前這個莫名其妙闖進自己‘領地’的女子,身形上有些熟悉。
就像是在哪裡見過一般。
略微遲疑了一下,她眨了眨眼,然後問道。
“你是不是……當時跟在我家紹哥兒身邊一起進城的那個女將軍?”
你家!
又是伱家!
見薑婉張口閉口就是‘我家’,公孫辛夷簡直要氣炸了。
甚至就連那張天生清冷寡淡的臉上,都難得生出幾分波瀾。
可已經習慣了維持貴女儀態的公孫辛夷,還是忍住了。
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這道聲音傳出,薑婉的眼神也終於生出了幾分變化。
那是一種充滿了敵意、戒備與慌亂的目光。
昨日進城的時候,她就感覺那女將離那位‘韓司馬’太近了。
隻是當時她並不知道那位橫掃草原、威震定北城下的韓司馬,就是她的紹哥兒。
所以也就沒往心裡去。
如今一夜過去,該知道的她已經知道了。
才猛然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
定定地看著眼前這個出身高貴、身形窈窕、麵容絕色的女子。
薑婉心中免不了生出幾分挫敗之感。
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
而她這副神態上的變化,自然瞞不過公孫辛夷。
清冷的眼神,閃過一抹嘲諷,淡淡反問道。
“韓……他沒跟你提過我?”
以她的驕傲,自然不想在稱呼上跟眼前的這個女子,爭個長短。
但若是直呼韓紹其名,她又覺得有些不甘。
索性直接略過了稱呼。
而薑婉卻是敏銳地覺察到了公孫辛夷這一瞬間的不自然。
於是沉默了片刻,便搖了搖頭道。
“沒有。”
說著,目光不離公孫辛夷那張清冷玉容,自顧自地又道。
“紹哥兒向來不愛跟我講外麵的事情。”
“他怕我為他擔心。”
“哎,他這人就是這樣,什麼事情都喜歡自己扛著。”
“總想著要保護我,不舍得我為他的費心思……”
“你知道嗎,我給他做了身冬衣,一不小心給弄臟了,本來打算洗洗再給他穿。”
“可誰知道他半點也不講究,脫下那身甲,就給穿上了……”
薑婉絮絮叨叨地說著。
就像是一個抱怨自家夫婿的小婦人,嘴上總說著自家夫婿的不是。
可那份平凡中暗藏著的綿綿情意,卻是展露無遺。
而實際上,當聽到薑婉說出‘沒有’兩個字的時候。
公孫辛夷心裡就有些不舒服了。
等聽到她說出後麵的話後,一股也說不上是嫉妒還是惱怒的無名之火,瞬間直衝腦門。
可就在她忍不住想要發作的時候。
眼前的薑婉卻是忽然溫婉一笑,帶著幾分歉意,連忙抱歉道。
“剛剛不知道大娘子是紹哥兒的同僚袍澤,還以為是家裡來了賊人。”
“倒是婉娘失禮了!”
說著,也阻攔身後的門扉了。
順手一推,便將門扉推開,熱情地作勢邀請道。
“大娘子快請進!”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如此前倨後恭的態度,頓時將公孫辛夷打了個措手不及。
滿腔的怒意,一時間全都憋在了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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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要進這個門!
可是她不想以這種‘被許可’的方式進去!
所以這一刻的公孫辛夷不禁僵在了門前,進退維穀。
可這時的薑婉已經一副女主人迎接貴客的態度,再次抱歉道。
“哎,小門小戶,從來沒招待過大娘子這樣的貴人……”
“婉娘給貴人燒壺茶吧!”
“貴人稍待片刻就好,待會兒飲杯熱茶,或許我家紹哥兒就回來了。”
說著,便要去灶房燒水。
如此與之前判若兩人的殷勤態度,瞬間讓站在門前的公孫辛夷生出幾分警惕。
眯起那雙讓韓某人一眼心動的美眸,打量著眼前的少女。
並在心中給對方打上了‘貌忠實奸’的標簽。
這一刻她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終究是小看這個看似人畜無害的少女了。
單是這副人前人後的兩副麵孔,以及那三言兩語就能將自己氣得半死的本事。
就足以讓公孫辛夷知道,自己之前還是將事情想得簡單了。
眼前的這個名為‘婉娘’的少女,不是那麼好打發的。
想靠榮華富貴那點蠅頭小利,讓她放棄韓郎,怕是會很難。
不過越是這種情況,她越是不能退縮。
就如同兵書中說的那樣‘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怠’。
自己隻有足夠的真正了解對方,才能應對、戰勝對方。
這是一場戰爭!
女人之間的戰爭!
所以公孫辛夷平複了下心中被勾起的火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然後神色認真地看著眼前的‘敵人’,語氣平靜道。
“茶水就不用了。”
“我與他戰場之上衣不卸甲、呼風嘗雪,生死都不知經曆過多少次,哪會在意這些?”
“我進去坐一會兒就好。”
這話說完,便撇開薑婉直接邁步進了屋中。
身形交錯的那一刻,彼此氣息交纏、漾過鼻息。
這次輪到薑婉臉色有些僵硬了。
生死之間,向來最能締結情誼。
她雖然不知道眼前這位公孫氏的貴女,與她的紹哥兒締結的情誼有多深厚。
但對方眼神中那近乎不加掩飾的‘狼子野心’,她卻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她真的要搶她的紹哥兒!’
確認了這一點之後,薑婉直感覺一顆心沉到了穀底。
實際上從一開始,她就遠沒有自己表現出來的那般平靜與自如。
能夠做到剛剛的地步,這還是得益於這麼多年在紹哥兒麵前,努力維持‘婉娘’形象的積累。
以及從小跟在嬸娘麵前耳濡目染的成果。
特彆是嬸娘,能在多年無子的情況下,硬頂著彆人的指指點點,一個人霸占叔父這麼多年。
其功力不說多深厚,多少還是有一點的。
隻是也就僅此而已了。
如果不是她還堅信她的紹哥兒,不是那種見異思遷、薄情寡義的人。
她已經在公孫辛夷麵前支撐不下去了。
畢竟這世間有多少出身平凡的女子,敢站在這樣傳承數千年的世家貴女麵前,與之相爭?
哎,怪隻怪她家紹哥兒太過出眾。
這才引來了這等虎狼之輩的窺伺與覬覦。
怪隻怪她的出身太過低微,力量太過薄弱。
就像小兒持金行於鬨市……
所以她隻能像如今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這位公孫家的大娘子闖進她的‘領地’。
明目張膽地想要搶奪她最珍貴的寶物。
這一刻她心中那股從嬸娘那裡繼承而來的悍烈,讓她真個恨不得跟眼前這個不知廉恥與市井小民相爭的貴女拚了。
可她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