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薑婉的一句話,就給韓紹乾沉默下來。
笑裡藏刀,綿裡藏針,殺人誅心!
不得不說,眼前的這個少女,給了他一個不小的驚喜。
也比他想像的,還要來的出色。
那雙明亮大眼睛裡閃爍的探究目光,更是讓韓紹清醒地意識到她不是隻是一具空有好看皮囊的漂亮花瓶。
韓紹遞給了門外牽著馬準備進來的薑虎、呂彥等人一個眼神。
示意他們在院門外等著。
便歎息一聲,上前握住了薑婉玉白微涼的手。
受之於薑嬸的疼愛,薑婉的手掌間並沒有尋常貧家少女粗糙的砂礫感。
甚至比公孫辛夷這個世家貴女,還要來得柔如無骨、光滑粉膩。
韓紹握上去的那一刻,薑婉沒有退讓。
反倒是反手緊握。
似乎生怕韓紹跑了一般。
“委屈你了。”
既然公孫辛夷已經跟她見過了麵,而且明顯有過交流。
這個時候再欲蓋彌彰地遮遮掩掩,不但顯得愚蠢。
還會讓薑婉承受更大的傷害。
韓紹乾脆光棍地承認了。
這話出口。
薑婉眼眸中的那一抹光亮,瞬間黯淡了不少。
可反握向韓紹的那隻手,卻是抓得更緊了。
用力之大,已然發白。
“你會不會……不要我?”
薑婉臉上那份溫婉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隱隱帶著幾分驚惶的緊張。
韓紹笑笑,搖頭反問道。
“婉娘覺得呢?”
薑婉定定地看著韓紹的眼神,最後終於堅定道。
“婉娘覺得她的紹哥兒不會。”
韓紹失笑。
“這麼自信?那可是鎮遼將軍公孫度的嫡女!遼東公孫的貴女啊!”
“萬一我一害怕,又貪慕榮華,就拋下婉娘了呢?”
聽到韓紹這話,薑婉眼中的驚惶與緊張,頓時消失了大半。
噗嗤一聲笑出來後。
薑婉鬆開了韓紹的手,依偎進了韓紹的懷裡。
鐵甲依舊冰寒徹骨,讓她身形微顫。
可從韓紹身邊傳遞而來的那股烈陽般的溫暖,卻很快驅散了這一切。
“婉娘不是自信,她隻是相信她的紹哥兒。”
“從小到大,她的紹哥兒從來沒有讓他的婉娘失望過。”
聲音呢呢喃喃間。
薑婉似乎想到了過往的某些美好記憶,恢複了幾分血色的嘴角緩緩勾起。
如果一直都是小時候,那該多好啊……
紹哥兒的世界裡,隻有婉娘。
婉娘的世界裡,也隻有紹哥兒。
恍惚間,薑婉依稀看到還是垂髫童子的紹哥兒,以竹為馬,口中呼喝不斷。
像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
而自己握著一枚青梅,口中不斷叫嚷著讓紹哥兒等等自己。
這一晃經年,當年的垂髫童子,真的已經成了戲文裡威風凜凜的‘大將軍’。
可那枚被緊握在手中的青梅……
薑婉想到這裡,眯眼淺笑。
貪婪地呼吸著那從甲胄縫隙中散發的熟悉氣息。
‘隻要人在,青梅什麼的,不重要。’
今日那位公孫家大娘子走後的午間。
薑婉出了趟門。
隻見滿城飄白,一路不知道多少人家哭喊震天。
沉浸在無儘的悲痛中。
那一刻,本來心情沉鬱的薑婉,忽然想通了不少事情。
所謂得失、取舍,在生死彆離麵前,真的不值一提。
隻要她的紹哥兒還活著,還能陪在她身邊,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紹哥兒……”
聽到懷中少女的呼喊,韓紹應了一聲,以作回應。
可下一刻,便聽她忽然道。
“明日我與叔父知會一聲,你我婚約便就此作罷吧。”
少女的聲音,堅定中帶著一抹微不可查的顫抖。
無人知道她說這話的時候,心中的痛苦如何徹骨。
也無人知道,一個女子親手破碎自己期待了十多年的夢境,又有多麼殘忍。
她隻知道當喜歡一個人喜歡到了骨子裡。
沒有什麼是不可以舍棄的。
包括她自己。
韓紹將少女往懷中緊了緊,低頭輕嗅著少女發間那抹獨特的清香。
這一刻的他不再覺得自己隻是一個可恥的竊賊。
他就是紹哥兒。
就是韓紹。
他已經在這個世界紮下了根。
而這方世界的某些人,也在他心裡紮下了根。
從心臟一直蔓延到靈魂。
“婉娘伱變了。”
“以前的婉娘,是不會說出這話的。”
聽到韓紹這突如其來的話,薑婉身形一顫。
沒有抬首去看韓紹。
這世上沒有什麼存在,是萬世不易的。
就連傳說中的萬古神庭、不朽神明,也在一夕之間坍塌、隕滅,消失在漫長的時間長河中。
更何況朝生暮死的凡俗人心。
昨晚的紹哥兒,帶她俯瞰了這人間的遼闊。
今早的公孫大娘子,讓她見識了這人間的殘酷。
曾經天真、簡單到眼中隻有這一方小院的薑婉,好像一夕之間就長大了。
知道了這人間最艱難的舍、得二字。
那就是隻有舍棄自己。
她的紹哥兒才會得到他一直夢想的一切。
既然如此,她又有什麼不舍得的呢?
見薑婉不說話,隻是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
韓紹無奈歎息一聲,直接無視了她剛剛的提議,斷然道。
第(1/3)頁
第(2/3)頁
“婚約是不可能退的。”
“就算是叔父同意,我也不會同意。”
饒是薑婉有心理準備,可此刻韓紹話裡的決然,卻還是讓她心中焦急不已。
“那她……怎麼辦?”
今日那位公孫家的大娘子,雖然算不得來勢洶洶與咄咄逼人。
但言語、眼神中透露出的勢在必得,卻是顯露無疑。
她隻是擔心韓紹觸怒了對方。
甚至在得不到的前提下,不惜毀了他。
猜到薑婉心中幾分想法的韓紹,不禁眨了眨眼睛。
心說,公孫辛夷那娘們兒今天來到底說些什麼?
看把薑婉給嚇的。
念頭轉過間,韓紹隻能訕笑著,替公孫辛夷勉強解釋了一句。
“放心吧,她應該不是那樣的人。”
“就是嘴笨了些,心地倒是不差。”
韓紹這話倒不是故意美化公孫辛夷。
實際上她那人是典型的外冷內熱,平素又高高在上慣了。
說話做事難免帶著一股目中無人的傲慢。
再加上天生一副寡淡臉。
故而總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疏離感。
但隻要摸準了她的脈搏,這樣的人反倒是最簡單。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直來直去,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
反倒是此刻在他懷中這個看似純真無邪的少女,要相對複雜一些。
韓紹感覺到了一些,卻是樂見其成。
說得殘酷一點。
公孫辛夷有那個目中無人、直來直去的傲慢資本。
而婉娘沒有。
心思重一點,想得多一點,至少能在未來的日子裡,避開某些未知的危險。
果然在聽到韓紹這般篤定的口氣。
薑婉頓時便從韓紹的話中,品出幾分味道來。
這一刻的她,忽然想起先前替韓紹卸甲的時候,二人當時的一番無心之言。
韓紹當時提到那個替他卸甲的袍澤,神色明顯有些不自然。
現在想來……
薑婉眸中閃過一抹自嘲。
‘原來就是她……’
可笑當時自己還說什麼,讓韓紹要與那袍澤多親近親近……
這跟將自己珍視的寶物,親手推進虎狼之口,又有什麼區彆?
想到這裡,薑婉眼中不禁閃過一抹微不可查的恨意與嘲諷。
在她看來,堂堂世家貴女不惜屈身為一個男子卸甲、穿甲。
這已經不能算是狼子野心了,簡直是不知廉恥!
而她的紹哥兒讀書人出身,哪知道女子的這些險惡用心?
就像她這麼多年來,為了變成紹哥兒喜歡的模樣,不也藏起了不少東西?
將心比心之下,她越發覺得那位公孫大娘子的麵目可憎起來。
想到自己在未來的某一天,或許終會將紹哥兒讓與這樣的女子。
薑婉就不禁有些惶急與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