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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著這場大祭的機會,公孫度算是將鎮遼軍未來的方向定了下來。
目標就是烏丸!
要做的,就是備戰!
對此李文靜狀若頭疼的歎息一聲。
“接下來,有的忙了。”
與烏丸部一戰,若是能畢其功於一役還好。
若是真打成曠日持久的消耗戰,那無論對烏丸部,還是鎮遼軍來說,都是一場災難。
作為公孫度和鎮遼軍的大管家,李文靜眼下唯一能做的,也隻有最大程度增強鎮遼軍的實力。
為此,單靠鎮遼一座城肯定是不夠的。
非得最大限度地彙集整個幽州的力量才行。
隻是這樣一來,來自各方力量的掣肘,肯定是免不了的。
韓紹笑道。
“伯父,這是能者多勞。”
李文靜聞言,眯著小眼看了他一眼。
似乎想從這廝臉上找出幸災樂禍的意味。
可看來看去,這廝眼中都隻有真誠的讚譽。
“就當你這小子在誇老夫吧。”
李文靜失笑間,想了想又道。
“回頭帶婉娘那妮子去老夫家中坐坐。”
“哎,人老了,最怕失了人味。”
第七境的修士,失了人味,那就意味著離天人五衰和道化不遠了。
雖然以李文靜目前的壽數來說,這一天還很遠……
看著李文靜這副唏噓悵然的樣子,韓紹點頭道。
“好。”
李文靜聞言,心情明顯好了幾分。
輕輕拍拍韓紹身上的臂甲,沒有再說什麼。
再次看了一眼那高大慰靈碑後,輕歎一聲便消失在原地。
相較於其他人在石碑前點燃了一柱香火,李文靜和公孫度並沒有多餘的動作。
因為傳說第七境的香火,是有‘重量’的。
一般人受不起。
所以也就沒多此一舉。
韓紹本來也舉了一柱香,準備插到石碑前的香爐中。
可就在香火落在半空的那一刻,他的動作卻是頓住了。
鬼使神差的,韓紹掐滅了香頭。
隻將手中未燃的那截長香,插在了香爐中。
這方世界並沒有所謂的‘故弄玄虛’一說。
韓紹最終還是順從了剛剛那冥冥之中傳來的感應。
見一旁侍立的甲士露出訝異的目光,韓紹沉吟了下,交代道。
“本侯的那柱香,不要去動它。”
甲士聞言,神色一肅,拱手應道。
“喏。”
他們都是這一戰傷殘下來的將士,本來都已經準備好了離開軍中,黯然回家渾渾噩噩度日了。
卻沒想到將軍府竟然將他們留了下來,另組了一個慰靈衛。
用來護衛這慰靈碑。
這樣一來,雖然再也無法上陣殺敵了。
但好歹沒脫了這身甲,還能繼續食上一份俸祿。
對此他們自然感激不已。
“多謝侯爺,為我等廢人出言……”
他們都聽說了。
跟這慰靈碑一樣,他們這支慰靈衛也是源自於這位冠軍侯的建議。
看著眼前幾人感激中帶著幾分慚愧的神色。
韓紹有些不快。
“你等皆是有功之人,何用以廢人自居?”
“好好活著,好好替那石碑上數萬個人名活著!”
“不要讓他們失望。”
聽到韓紹這番訓斥,這些戰場的廝殺漢雙目一紅。
再次拱手鄭重應聲道。
“喏!”
韓紹看了他們一眼,隨後道。
“彆覺得自己身體殘了,就沒用了。”
“接下來,本侯還要用你們,到時候希望伱們不要忘了那些戰場上活命、廝殺的本事!”
聽到這話,一眾慰靈衛的甲士原本晦暗的眸光,猛地一亮。
帶著幾分難以置信道。
“侯爺,果真?”
對此,韓紹暫時也沒有解釋太多,隻是失笑道。
“安心等著便是。”
老實說,過往鎮遼軍對這些傷殘老卒的處理方式,有些太粗糙了。
也太浪費了。
這些能從慘烈戰場上活下來的精悍老卒,哪一個沒有各自的手段?
稍微打磨整訓一下,就是上好的武道啟蒙教習。
甚至再想得遠一點,若是等日後掃滅了某些盤踞鄉野的宗族之後。
將這些老卒下放去做村長、裡長,足以填補因此造成的權利真空。
從而一舉打破‘自古皇權不下鄉’的規矩。
當然,現在還不行。
……
韓紹那座小院太小。
索性將隔壁買了下來,打通之後,供呂彥等親衛居住。
這樣一來,幾個大男人也不用局促地擠一間屋子了。
當然這些都是薑婉的安排。
至於薑婉的意思,韓紹也明白。
無非是想著就算日後搬去新居,這間祖屋也算是有個念想。
對此,韓紹雖然覺得沒有必要,但也沒有多管。
隻是從西郊慰靈碑處回來的路上,韓紹不禁愣了一下。
因為他忽然發現自己那小院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韓紹本想調轉馬頭,回陷陣營住一晚。
可一想到那天被某人堵在營房前的尷尬一幕,最終還是決定算了。
而這時,呂彥等人似乎也感應到了那股熟悉的氣息。
麵色一變之下,趕忙小心試探道。
“侯爺……要不要暫且避上一避?”
韓紹蹙眉打量了幾人一眼,不滿道。
“本侯戰場之上縱橫無敵,從未退縮過一步,今日焉能畏懼婦人如虎,連家都不敢回?”
呂彥等人聞言,一臉肅然與敬畏。
“侯爺威武!”
對此,韓紹心中苦笑。
這伸頭是一刀,縮頭還是一刀。
還不如乾脆一點。
這樣最起碼還能落個視死如歸的名頭。
於是索性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策馬而回。
果然一進院子,便看到一左一右兩道身影,於廊前相對而坐。
見韓紹在呂彥等人的簇擁下,踩著院中的積雪大步而來。
這才盈盈起身,齊齊道了一聲。
“回來了。”
廊外白雪皚皚,潔白一片。
襯得廊下那兩道身穿素白繡裙的女子,有如畫中人一般。
隻是如此和諧的一幕,不但看得韓紹微微一愣。
就連身後的呂彥幾人也是麵色古怪。
可他們到底都是些聰明的家夥,一看此情此景,趕忙腳底抹油道。
“侯爺,我們去喂馬!”
韓紹心中暗罵這些混賬,不是個東西。
腳下卻沒有絲毫的停頓。
踏上廊前地板上的那一刻,韓紹沒有蠢到去問公孫辛夷怎麼來了。
隻是感慨道。
“今日雪下得有些急了,怎麼不去屋裡待著?”
聽到這話,薑婉溫和笑道。
“屋裡氣悶,反倒不如外麵敞亮。”
正打算上前接過韓紹手裡的馬鞭,可就是這回話的工夫,公孫辛夷已經招呼著一旁的侍婢接過。
然後自己親自上前為韓紹卸甲。
薑婉動作一僵,抬眼看了眼公孫辛夷那張清冷絕色的玉容,抿了抿薄唇,沒有說話。
而公孫辛夷卻沒有看她。
此時的她眼中哪還容得下其他?
一連幾日不見,這負心薄幸之輩,也不上將軍府去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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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讓她在府中飽受了幾日噬骨蝕心的苦楚。
淡淡剜了某人一眼,消磨了幾分心中的怨氣。
公孫辛夷解下一塊甲胄,語氣平淡道。
“這甲該換了,有些不襯你如今的身份了。”
這話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竟讓薑婉一時間分不清公孫辛夷到底是說【甲】,還是在說人。
韓紹倒是無所謂。
以他如今的修為,除非是那些墨家墨者打造的玄甲。
其他甲胄穿在身上,大抵上也是個表明身份的裝飾品而已。
正打算說不用了,這甲穿得挺好。
卻聽公孫辛夷接著幽幽道。
“父親武庫中倒是珍藏了幾件上好的墨家玄甲,回頭我挑一件讓人送來。”
韓紹聞言,頓時被堵住了話頭。
訥訥地看了公孫辛夷一眼,有些遲疑道。
“這……會不會不太好?”
能被公孫度這個第七境的武道真仙珍藏的玄甲,自然不會是凡品。
這要是弄出一件來穿在身上,整日在公孫度麵前晃蕩。
威風是威風了,可仇恨估計也算是拉滿了。
隻是公孫辛夷卻是渾不在意道。
“反正放著也是放著。”
嘶——
韓紹覺得她這話說得很有道理。
劫富濟貧,正合損有餘而補不足的天道。
咱這也算是替天行道了吧!
至於某人的仇恨值什麼的,好像也不算什麼了。
畢竟人都要了,再要他一身甲怎麼了?
‘老家夥,該爆金幣啦!’
想到這裡,韓紹頓時心安理得起來。
隻是看著眼前的公孫辛夷,韓紹還是道了一聲。
“多謝木蘭了。”
這一聲謝,頓時讓公孫辛夷心中有些不滿。
心說,你跟這薑家女也是這般客氣?
有些哀怨地瞥了他一眼。
“你我之間,何分彼此?”
韓紹想想也是。
兩人相識的時間,雖然看起來不長。
但生死一路走過來,有些事情早就已經算不清了。
不過再想想也挺有意思。
他跟公孫辛夷戰場相識。
如今胯下縱橫馳騁的烏騅龍駒,腰間斬儘敵首的長刀睚眥以及那柄替他掙來赫赫聲名的雕紋大弓。
要是再算上那身墨家玄甲。
好像這一身裝備,都是公孫辛夷給自己的。
彼此對視間,公孫辛夷似乎也想到了這裡。
而後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
一旁的薑婉卻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隻覺得這份笑容分外刺眼。
默默退到一邊後,抬頭望著廊外仍在飄雪陰鬱的天色,似乎整個人的心情也跟著陰鬱了起來。
說來也怪,本來她不怎麼怕冷的。
可現在她隻感覺渾身冰涼,似乎連思緒也變得混沌起來。
因為她感覺她的紹哥兒好像……不再屬於她了……
可就在這時,薑婉忽然感覺身後一暖。
而後便感覺整個人落入了暖爐之中。
與身後那挺拔修長的身影相比,她的身形顯得有些嬌小。
薑婉本能地掙紮了一下。
可她的力氣是那般弱小,哪能反抗得了對方?
隻能默默垂下了微紅的螓首,然後強忍著女兒家的羞澀,用餘光瞥了一眼一旁的公孫辛夷。
隻見那女人也在看自己。
隻是目光中卻沒有多少嫌惡、憤懣的情緒,反而顯得平淡。
‘她不生氣嗎?’
薑婉眼神有些不解。
或許是她此刻的眼神並沒有加以掩飾,公孫辛夷難得讀懂了這份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