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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大軍回到鎮遼城的時候,時辰已經不早了。
明日就是除夕。
韓紹回首望著身後的將士們,笑道。
“照理,從明日起就是年節休沐。”
“不過本侯想多留你們半日,不知你們可願?”
將士們也是人。
也有家人。
除夕這等闔家團圓的時日,尋常百姓若是外出奔波,尚且歸心似箭。
將士們常年在營中修行,今歲年末又是血戰連連、九死一生。
自然更加渴望與家人一見。
隻是在聽聞韓紹這話後,他們幾乎沒有半分遲疑便道。
“侯爺言重了,但有所命,無有不從。”
軍令如山。
既然披了這身甲,便有職責在身。
那有什麼願意不願意可言。
更何況侯爺給他們賜下的造化,此恩厚重如山。
彆說是半日了,就算是刀山火海,但凡皺一下眉頭,他們都會看不起自己。
韓紹聞言,哈哈一笑。
“好。”
“明日早間論功放賞,領完賞再回去,大家也好過個肥年。”
本以為明日還有軍務的將士,聽聞韓紹這話,全都愣了一下。
等反應過來後,肅然的臉上頓時泛起紅光。
大丈夫生於世,誰不愛財?
說得粗俗一點,男兒身有餘財,麵對婆娘時,腰板就硬,說話就敢大聲。
除此之外,孝敬父母,撫養子女,哪樣不需要錢財?
“謝侯爺!”
麵對這陣大聲呼應,韓紹笑道。
“不錯,這次聲音比剛剛大了些。”
聽到自家侯爺這聲打趣,將士們訕笑連連。
韓紹擺擺手道。
“行了,這些都是你們用血勇和掌中之刀拚來的,倒是不用謝本侯。”
這話說完,後入營的千餘將士還好。
那些陷陣老卒卻是麵色慚愧。
他們心中都明白。
若不是侯爺,彆說是賞賜了,他們這些人早就埋骨草原了。
哪還會有今日的活蹦亂跳跟風光?
隻是韓紹沒有給他們多說什麼的機會,轉而便對李靖等人道。
“行了,帶將士們歸營吧。”
“有傷養傷,然後早點休息,有什麼話明日再說。”
李靖等人躬身領命。
“喏。”
等他們帶著大軍離開之後,韓紹又對呂彥等親衛吩咐道。
“伱們送虞夫人回侯府。”
回程這一路來,一直提心吊膽的呂彥聞言頓時大喜。
於是趕忙對著虞璿璣道。
“虞夫人,請。”
而麵對韓紹的這般安排,虞璿璣神色忽然有些緊張。
下意識拽住了韓紹的錦衣袍袖。
“你……不回侯府?”
美人低語,眼神驚惶不安。
宛如被人遺棄的小獸。
這跟修為無關。
她年幼時,就上了北固山,後來又在秘境獨處多年。
這種對於陌生環境的畏懼,近乎是本能的反應。
韓紹無奈,隻能道。
“你先去,晚間若是有時間,我會去尋你。”
虞璿璣聞言,神色稍安,緩緩鬆開韓紹的袍袖。
“時辰不早了,你還有事?”
韓紹默然。
他是有事。
薑婉在家裡等他用飯,他得回去陪薑婉用飯。
要是回去晚了,她難免擔心。
人心,自有一杆稱。
孰輕孰重,稍微稱量一下,就能分個清楚。
不過在瞥了一眼身邊的李赫後,韓紹卻是道。
“是有事。”
“尚需要我安排一二。”
虞璿璣聞言,想想也是。
眼前這個突然闖進她身心的男子,不是普通人。
位高權重,事情肯定也多。
怎麼可能時刻在她這個婦人身邊打轉?
隻是在想到他那年不過弱冠的年歲,虞璿璣一麵強忍心中的失落與不安。
一麵有些心疼道。
“那你……也不用太辛苦了。”
與秘境中一心求死的決然不同。
出了秘境的虞璿璣,心中已經不再死寂。
此生第一次關心一個男子,心中羞燥的同時,眼中竟然現出幾分自己也覺察不到的綿綿情意與依賴。
“妾身等你。”
素白的坤道道服,勾勒出曼妙妖嬈的身軀。
道冠束起的如瀑青絲下,那張絕色姿容嫵媚多情。
韓紹有些意動,本想應下來。
可略作沉吟後,口中卻是道。
“不用等了。”
“你剛剛進府,先熟悉一下環境,早點休息。”
說著,將先前收入蜃珠之中的玉兔取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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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替你把它帶出來了,讓它先陪著你。”
見韓紹竟然將玉兔帶出來了。
虞璿璣原本還有些落寞的心情,頓時好了幾分。
麵帶驚喜地接過玉兔。
秘境這麼多年,也隻有它陪著自己。
可出秘境的時候,自己思緒太過混亂,竟然忘了它。
這讓虞璿璣心生歉意地輕撫著懷中的玉兔。
然後對韓紹屈膝一禮道。
“妾身謝過郎君。”
韓紹失笑。
“你我之間,無需如此。”
這一句‘你我’,頓時讓虞璿璣眼中現出盈盈水光。
這一刻的她,忽然感覺自己在秘境多年承受的煎熬,換來了郎君這樣的人和此生歸宿。
值了。
看著虞璿璣跟著呂彥等親衛離開時,一步三回頭的不舍樣子。
韓紹笑著擺擺手。
然後帶著李赫等人頭也不回地返回小院。
……
所料不差。
薑婉果然在小院中等著自己。
天色將暗。
屋舍中已經燃起了燈火。
隻是薑婉到底是苦日子過來的,並沒有將整個小院照得通明。
幾點並不算明亮的昏黃光亮,讓剛剛踏儘院門的韓紹,心中一暖。
忽然想到了一代宗師裡的那句‘點一盞燈,等一個人,有燈就有人。’
哪怕隻是孤燈一盞,也能照亮歸家的路途。
“侯爺回來了。”
院中幾名女侍上前見禮。
韓紹揮手讓他們退下,便大步往屋舍裡走去。
身後的李赫等人遲疑了下,並沒有跟上去。
而是站在院中等候。
覺察到動靜的薑婉走到廊下,看著韓紹回來的身影,眉眼一彎,眸中星亮。
“回來了啊……”
簡短的一句話,便勝過千言萬語。
韓紹趕忙快步上前,牽著她往屋內走去。
“外邊冷,在屋內等我便是,跑出來乾嘛?”
薑婉輕笑。
“之前這麼多年,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哪有這麼精貴?”
往常冬日,雖然嬸娘疼她,不讓她乾太多活計。
但力所能及的事情,她還是要做一些的。
可現在所有的事情,都讓女侍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