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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嬋兒……嬋兒……”
耳畔傳來的呼喊聲,從模糊到清晰。
也隱約從原本醇厚、清朗的男聲,漸漸變成了熟悉的女子之聲。
長長睫毛的艱難扇動幾下,終於露出一雙睡眼惺忪的眸子。
雲嬋窩在被窩裡,一時分不清眼前的世界到底是真實的,還是夢境。
感受著身子被人推搡兩下,雲嬋哼唧了兩聲。
身邊那道熟悉的女聲,再次傳來。
“嬋兒,該起身了。”
平日裡,雲嬋一直起得很早的。
很少會像今天這樣賴床。
看著窗棱處隱約亮起的天光,雲嬋這才意識到天要亮了。
該準備輪值了。
隻是就在她掙紮著準備起身的時候,沉重的睡意,又將她拖進了暖和的被窩裡。
唔——
好想不起床!
“你今天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
聽著身邊有些擔心的聲音,雲嬋窩在被窩裡甕聲甕氣道。
“沒有。”
就是昨晚失眠了,也不知道幾更天才迷迷糊糊地睡著。
似乎是雲嬋這聲回應,頗具中氣。
身邊那聲音這才放下心來,而後湊過去小聲嘀咕道。
“嬋兒,你膽子可真大,連那種夢都敢做……”
夢?
因為隔著被子,本就刻意壓低的聲音,越發模糊、微弱。
可落在雲嬋耳中卻仿佛驚雷炸響。
原本沉重的睡意,更是瞬間全無。
似乎回想到什麼的雲嬋,一把掀開被子,色厲內茬道。
“夢?什……什麼夢?你休要胡說,我……我才沒有做夢!”
被雲嬋這般舉動嚇了一跳的同寢女侍,看著雲嬋努力掩飾的慌亂,戲謔一笑。
“真沒有?”
說著,偷偷觀察了下屋外,確定沒人後,這才清了清嗓子,小聲模仿道。
“侯……侯爺,不要……奴……唔——”
可剛學了個開頭,一隻粉嫩少女柔荑便裹挾著一陣香風,死死捂了她的嘴。
那雙平日裡靈動的眼眸,有如受驚的小鹿般。
驚懼、恐慌、羞恥,種種情緒連番轉過,而後化作一聲可憐兮兮的哀求。
“好姐姐,求求伱,彆說了!”
雲嬋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平生第一次做了這樣羞人的夢,竟然還說了夢話,讓人聽了個正著。
這要是傳出去,她不但沒臉見人。
落到那位虞夫人耳中,怕是還會有一番苦頭吃。
到時候她就完了。
想到可怕處,雲嬋小臉不禁一白,身子更是抑製不住地顫抖。
“唔——你想捂死我!殺人滅口啊!”
好不容易從雲嬋手裡掙紮出來的同寢女侍,大口呼吸了兩口。
隻是見到雲嬋這副害怕的模樣,這才上前小聲安慰道。
“放心吧,我不會說的。”
“更何況那羞人的夢,又不是隻有你一人做過,怕什麼?”
雲嬋睜大了眼睛,一臉震驚。
“你也做過?”
那同寢少女卻是個臉皮厚、膽子大的,點了點頭,無所謂道。
“反正隻是夢而已,哪有人因夢獲罪的?”
侯爺那等英雄人物,又生得那般好看。
她們這些為奴為婢的,也是尋常女子。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再是正常不過了。
剛剛她也隻是嚇唬、取笑雲嬋一番罷了。
此時見雲嬋臉色漸漸緩和了過來,她甚至一臉促狹地好奇道。
“話說,嬋兒你昨晚夢到侯爺怎麼你了?”
“聽起來好可怕的樣子。”
雲嬋臉色騰地一下就紅了。
一把推開她湊過來的臉龐,嘴硬道。
“才沒有!你不要胡說!”
說著,忙不迭起身梳洗打扮去了。
時辰差不多了,該輪值了。
……
由於昨晚沒睡好,又因為那個夢的緣故,讓少女神思有些混亂。
所以當雲嬋輕盈著腳步,匆匆趕過去的時候,時間終究還是晚了一些。
隻是讓雲嬋有些意外的是,與她對班輪值的那‘凶惡之人’,竟難得沒有對自己露出橫眉冷對的惱怒目光。
反倒是漲紅著臉,小聲交代一聲。
“這裡交……交給你了。”
然後就低著頭腳步慌亂地跑了。
雲嬋有些不明所以。
可隨著她腳步的漸進,她頓時就知道因為什麼了。
一瞬間,昨晚那個模糊卻荒唐的夢境,頓時重新浮現在她原本單純的腦海中。
雲嬋攪動著手中的絲帕,緊咬薄唇,努力抑製著自己體內漸漸萌生的異樣。
隻是饒是同是女子,雲嬋還是忍不住承認。
‘虞夫人的聲音,真好聽……’
……
牆裡開花,牆外芬芳。
虞璿璣半眯著眼眸仰望著頭頂嶄新的帷幔,似乎在努力分辨著帷幔的顏色。
隻是它晃來晃去,總是讓人瞧不太仔細。
虞璿璣有些分辨不出。
又或者此時的她心思根本不在那精致華貴的帷幔之上。
她又開始走神了。
秘境那些年,她總是喜歡用這種放空自己的方式,打發那孤寂且漫長的時間。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時間或許就過去了一天,又或是兩天……
她也不知道。
因為這種模糊了感知的過程,好像是一瞬,又好像是許久。
時間在這個過程中,好像完全沒有了意義。
可現在卻是有些不同。
因為相較於那無儘的空虛與寂寞,虞璿璣感受到了一股過去從未感受過的充實。
讓她近乎本能地擁抱住這份溫暖到近乎灼熱的充實。
並且心甘情願地隕滅、融化進這份灼熱之中。
宛如狂熱的信徒在向神明完成一場燃燒自我的獻祭。
等到一切焚燒殆儘。
虞璿璣感覺自己也仿佛在這場獻祭的餘燼中,獲得了新生。
她舒展著軀體,恍惚中仿佛化身一葉孤舟,置身於大海之上。
洶湧而來的海浪,推搡著她向岸邊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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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回潮卻又將她帶了回去。
如此不厭其煩地來回往複,一波接一波。
好像沒有終點,沒有儘頭一般。
漸漸的,虞璿璣感覺到了一些疲憊,也感覺到了一些無奈。
索性放任自流起來。
飄到哪兒算哪兒吧。
眼神再次空洞起來的虞璿璣,忽然想到當年大禪寺那位佛女路過北固宗,坐而講經時說過。
這人世間就像是一片無邊苦海。
世人爭渡、爭渡,但真能到達彼岸的,又有幾人?
苦海,苦嗎?
對於曾經的虞璿璣而言,自然是苦的。
可在現在的虞璿璣看來,苦海可能是甜的,可能是鹹的,卻唯獨沒有感覺到曾經的苦意。
至於說佛女口中那似乎遙不可及的彼岸,更是好像也不是那麼難以觸及……
風大浪急。
彼岸便仿佛就在眼前。
……
已經不知道第幾次登上彼岸的虞璿璣,終於獲得一份解脫的機緣。
總在眼前晃來晃去的帷幔,也漸漸安靜下來。
隻是虞璿璣已經沒有力氣去分辨它的顏色。
緩緩闔上那雙嫵媚多情的眸子,將內裡要盈溢而出的水光,無情地禁錮其中。
虞璿璣習慣性的蜷縮起身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依偎進身邊男子的懷中。
可在感受到對方似乎依舊那般精神抖擻和鋒芒畢露後,她不免有些害怕地向後縮了縮。
“郎君……你不累嗎?”
韓紹莞爾一笑。
“去歲,本侯帶著將士橫掃草原諸部,行一路,殺一路。”
“日不停,夜不休,延綿月餘。”
“你覺得就憑你,能讓本侯感覺到累嗎?”
說著,不輕不重的在她身上捏了一把。
引得虞璿璣嬌嗔著哼了一聲。
不過聽到韓紹這話,原本已經疲憊不堪的虞璿璣,卻是漸漸生出幾分精神。
在鎮遼城冠軍侯府的那些天,她聽侯府那些女侍說過一些韓紹在戰場上的事。
隻是那些女侍大多也隻是道聽途說,而且主要講的也是她們大娘子當初是怎麼跟著侯爺出生入死的。
虞璿璣不傻。
知道那些女侍是在提醒自己這個妾室,要謹記身份。
對此,虞璿璣頗為無奈,她並不想去爭什麼、搶什麼。
隻想好好珍惜這次真正活著的機會,儘心侍奉郎君。
但也不想平白給自己添堵。
所以虞璿璣聽了幾次,便不大樂意聽了。
隻是此時見韓紹無意提到這個,她卻是再次生出幾分興趣。
“郎君能詳細講一講嗎?”
對於虞璿璣而言。
雖然兩人開始的太過突然。
但他畢竟是自己要侍奉一生的男子。
能每多了解一點他的過去,對於她而言都彌足珍貴。
看著虞璿璣小心中帶著幾分渴求的樣子,韓紹有些好笑道。
“這有什麼不可以?”
於是除了單獨撇開了公孫辛夷的那段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