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做人吧!做個好人,做個好婦人。這是她第六任丈夫和她分手後通過微信送給她的贈言。
世上隻有媽媽好………。
呼呼的北風肆虐著大地。細弱枯死的樹乾枝吧吧的折斷落下。麻雀凍的縮著頭,躲進茅草房的屋簷下。學校門前的水塘已被冰層覆蓋。大膽淘氣的男孩急速的從上跑過,嘎巴嘎巴的響聲炸開了橫七豎八的裂紋。一名十三四歲的小女孩被老師召進了辦公室,瘦小細弱的身軀,明亮的大眼睛,眉宇間長有一顆黑痣,略黃的膚色,一條長長的大辮子墜到臀部蓬鬆而淩亂,明顯已經幾天沒有梳過了。“老師,”小女孩細弱的聲音。老師直直的盯著小女孩,眼淚欲流而下,但馬上轉過臉止住了。隨後用手輕輕的撫了一下小女孩的頭和臉頰。“你早上還沒吃飯吧!”老師的聲音有些沙啞,從自己的飯盒裡拿了個玉米麵和白麵摻和的饅頭,掰了兩片白菜葉,端上了一小盤醬。“孩子你吃吧!”小女孩還是有些猶豫。太餓了,她已經兩頓沒吃飯了,櫻桃小嘴狼吞虎咽的吃了個精光,老師又給她拿了另一個饅頭,但小女孩說什麼也不再吃了,聰明的小女孩心裡明白,那是老師自帶的午飯,隻有兩個饅頭。
校長走了進來,手裡拿了兩件較舊的上衣,把一件紅色帶黑格的給小女孩穿上,衣服穿在小女孩身上肥而大顯得很不合體,老師附在校長耳邊說了幾句耳語,小女孩根本聽不見他們說的什麼,也沒在意。校長用另一件黑藍色的換下了紅格衣服,“穀玉珍,你媽讓你回去一趟。”小女孩用懷疑的目光掃視了一下老師和校長。“我媽昨天上我姥家了是現在就回去嗎?”小女孩的聲音是那樣的天真和細弱。“是的,就是現在。”校長欲言又止,雙眼已噙滿了淚花。
小女孩走了,老師和校長雙雙的淚如泉湧,這孩子還這麼小,身下還有四個弟弟,可怎麼過啊!她媽媽怎麼就這麼狠心,有什麼想不開的走了這條道。
小女孩穿了一件衣服,手裡捧著另一件,這兩件衣服是校長剛在自己的孩子身上脫下的,也是自己孩子的唯一的……。
小女孩吃了一個饅頭,肚子裡有些底兒,穿上層衣服身體也暖和了很多。手裡抱著另一件衣服,跑著、蹦著、歡快的往家走著,她心裡想著媽媽在姥姥家回來了,一定是拿回了糧食和其它好吃的。在家已經做好了飯,急召她回去吃飯呢!看到自己家的小院了,怎麼院內院外的站了那麼多人,而且還進進出出的很多人。隱隱約約的看到牆頭外用木棍斜枝著上麵還掛了一遝子黃紙。舅媽在院子裡看到她回來,趕緊從院子裡跑出來抱起了她。她幼小的心靈及單純的大腦思維立刻意識到媽媽可能出事了,媽媽怎麼了,媽媽死了嗎?“姑娘回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喊著。“那幾個孩子呢?一起看看吧!”那個人接著說。大弟、二弟、三弟拉著手在大人的牽領下魚貫而至,小弟被人抱著,掙紮掙紮的剛會走。那個人剛掀開蒙蓋著媽媽臉上的黃布。“媽媽、媽媽!”小女孩尖叫的喊聲和撕心裂肺的哭聲,五個孩子扒在媽媽的身軀上,最小的孩子用嫩嫩的小手拽著媽媽胸前的衣襟,還想俯在媽媽的懷裡吸上一口媽媽香甜的乳汁,但是媽媽此時直仰著躺著,雙眼沒有閉合,嘴微微的張著,好似永久的餓著走向了另一個世界。脖頸的喉嚨處一條深深的紫色勒痕。任憑五個孩子悲痛的呼喚,冰冷的身軀無法再返陽重生給她們溫暖了。
“好了,都領走吧!”劉青隊長吆喝著,接著全場爆發了泣泣的哭聲。
隻有十三歲大的弟弟摔碎了盛滿紙灰的黑色瓦盆,媽媽的棺材就這樣起靈了,又進一步走向了另一個世界。埋葬了媽媽之後,又給媽媽燒了黃紙,紙灰可以變成陰曹地府裡流通的錢,讓貧窮的媽媽到陰間富有錢花。
土豆和小麥都讓爸爸給賣沒了,蘿卜也隻剩下不足十幾個,白菜已經不足二百斤,唯一剩下的一些玉米用手使勁的攥直從裡麵往外冒水。又望見丈夫從院門進來披著開裂露棉絮的棉襖,雙眼直勾勾的在院子掃視偵探,四下的尋找,還有什麼可以賣的呢?酒瓶子又見底了。她頓時怒火中燒“吃的都讓你賣沒了,家裡七口人啊!整個冬天吃什麼啊?就剩那麼點小麥還是留著給小四和小五做炒麵的,生產隊的活你又不乾,返銷糧也沒有咱家的,分豬肉也沒有咱家的。”她對丈夫吼著。他踉踉蹌蹌走到了她的身前,上眼皮往上一翻,雙眼一瞪,滿嘴的酒氣,什麼也沒有說,“啪、啪,”響亮的耳光扇在她的臉頰上。她沒有繼續的吼,也沒有反抗,更沒有眼淚,而是絕望了,徹底的絕望了。
凜冽的北風,單薄的衣服,吹凍的她直刺骨,她的腹中饑腸轆轆,沒有一點存儲的熱量能夠抵禦寒冷。疾痛慘榻,未嘗不有呼父母者。二十幾裡的路,她艱難的走了幾個小時,到父母家時已經傍晚時分,她也累的疲憊不堪了。剛欲開啟欲把自己的遭遇,苦難悲痛向父母傾訴,在父母家裡吃上一頓像樣的飽飯,依偎在父母的懷裡獲取溫暖。然而父親冰冷的臉,冷峻的目光,一貫堅持了這麼多年的一句話:“出嫁時怎麼跟你說的,沒有這個娘家,也沒有我們這對父母。我們也沒你,當初你不是也發過誓就是死在老穀家也不回這個家嗎!”一席話把她本來已經絕望的心再一次的補上了一刀,而且是深深的一刀。她看了一眼父母親轉身就往回走,在外屋又拿起水瓢,舀了一瓢水,剛到嘴邊,“啪”把水瓢的扔在了地上,“最後管你們叫聲爸媽,我就是死了也不會喝娘家的一口水。”
她又頂著嚴寒,冒著黑夜,也許是最後的掙紮,又或許是有魔鬼的助推,她不冷了,不餓了,不渴了,更加有了力氣,急速的趕回了家。冰冷的屋,冰涼的土炕,她拿了一梱柴火很快就把炕燒熱,又一個念頭轉到了心頭,小五已會走了,也將出去玩了,還沒有棉衣服,翻遍了整個家也沒找到什麼材料,做件棉衣了。她想了想脫下了穿在自己身上的夾襖和把自己蓋的被掏出了些裡麵的棉絮,麻利的給小五做了身棉衣服,偷偷塞進了小五的被窩,又分彆的親吻了五個孩子,五個孩子並沒有被驚醒,而是做著甜美的夢,夢見媽媽溫暖親切的吻。
沒有看丈夫一眼,也不想看他一眼,丈夫太不爭氣了,不僅懶而且還嗜酒如命,把家裡能換錢的東西基本上都換酒喝了,還對她拳腳相加。唉,她嫁給他的時候他家就成分不好,是個破落的地主子弟,不會乾農活還懶惰。父母堅決的反對自己嫁給他,正趕上新中國破除婚姻包辦風俗,父母最終也沒了什麼辦法。他也向她下過保證,婚後頭三年還可以,不缺席生產隊勞動,勉強掙夠工分,可以把糧菜分回家來,可是後來還染上了喝酒,越陷越深不可救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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