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青隊長離開她家。此時,她才明白當初劉青隊長說爺爺奶奶來了就好辦了的含義。她也聽到爺爺還要讓爸爸找個伴,那不就是找個後媽嗎?又意味著什麼呢?她和弟弟們還不得受後媽的氣嗎?
第二天,爺爺從生產隊領回了四百斤玉米和一百斤黃豆。爸爸去收拾她們家的老房子,爺爺也去生產隊乾活。
每天早晨和奶奶做早飯,豆芽湯、玉米粥、大餅子。又有奶奶幫助她,她輕鬆多了,心情也好多了,漸漸從媽媽死的悲傷中走了出來。有時還和奶奶撒著嬌。奶奶捋著她的秀發,給她梳的板板整整的,長長的秀發直墜到臀部。“我大孫女長的標致極了,就是瘦了點。”嘴上嘮叨著。可心裡想,這孩子的命啊!打小就沒了娘,又是個二四的生日,而且眉宇間偏左的黑痣,是和男人招惹是非的標記和因為男人永遠也流不出的淚。這孫女命苦啊!將來結婚前都得給她看看婆婆。
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小草偷偷的鑽出了綠芽。遍地是新翻泥土的氣息,人們又開始忙春耕了。熱,熱溫度急劇的攀高著風,熱風刮起來就三四天的,雨沒有了。水,大水泡變成了小水泡,小水泡乾涸了,炸起了片片的乾泥碗。豐沛的蘭河水瘦的僅剩一條細細的水溝,人們挽起褲腿就可以趟過去了,絕大部分河床裸露暴曬著。奶奶嘮叨著:“春天見河底,秋乾沒房。”地表沒有濕土,用鋤頭鏟下去,一股乾土沫飛濺了起來,把種子點進去大有烤熟之勢。
屯子裡唯一的軲轆井也搖不上水了,井壁上的苔蘚已乾癟脫落。井底有幾隻青蛙在名副其實的坐井觀天,有氣無力的蹦著。人們隻有去五裡外的河溝裡擔水,回來沉澱過濾後才可食用。抗旱,縣、鄉乾部住在屯裡領導抗旱,部隊下來支援抗旱。學校放假學生回屯參加抗旱。
她爺爺和奶奶回來後,生產隊又多分了兩畝自留地。爺爺和爸爸把家裡的兩個大缸搬到了田地間,半夜起來去河溝裡擔滿水。她和奶奶、二弟在乾巴的壟上刨個坑,澆上水撒上兩粒種子,待水滲入土壤,輕輕的蓋上一層薄土,用了整整九天把玉米和土豆等種完了。
她有時望著奶奶,是什麼原因,什麼目的要對婦女做出這樣的摧殘,硬是把腳給裹得那麼小,走路都像鴨子一樣在晃動,站久了難以支撐身軀。奶奶刨幾個坑就得拄著鋤頭歇一會。
嫩綠的小麥成片的枯黃了,乾渴的死去了。剛拱出土的玉米和黃豆小嫩苗,旱的變黃打縷了,中午拿根火柴點燃大有可燃之勢。每年茂盛的野菜也旱沒了,隻有臨河的河床長著低矮的薺薺菜,人吃上頭幾頓還可以,吃上幾頓以後又苦又澀和使人浮腫。但也沒辦法,她每天挖上一籮筐,偶爾遇上幾棵蒲公英和車軲轆菜都如獲至寶了,小心翼翼的挖下來放入筐內,山鳥自從亞麻廠擴大生產這幾年已經急劇減少了,成群的青蛙已經沒了蹤影,人們在傍晚再也聽不到如潮的蛙鳴,使半大男孩在家抓把鹽,拎著一串夾子,扛著蛤蟆鉗子,打上一堆山鳥,紮上一串蛤蟆,把蛤蟆後腿拽下把皮扒掉撒上鹽,用蒿子稈火烤熟,那營養和味道美極了,也是孩子們玩耍的極大樂趣,現在也沒了。
東二道溝子也旱的脫離了蘭河的懷抱,形成了一個內陸湖泊,隻有沒膝蓋的水深了,人們抓沒了最後一窩魚兒,河裡的魚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人們每年最簡單的蛋白質營養來源也斷了,隻有半乾的河床低窪處潛留著成群的蛤蜊,人們挖出蛤蜊劈開蛤蜊,摳出蛤蜊肉,墊在木板上用菜刀輕輕的拍打使肉變軟,放上黃豆芽熬湯喝。
蛤蜊肉還可以曬乾或用鹽醃製儲存起來。
她穿著小褲頭,滿身的泥巴,成桶的從泥裡挖出蛤蜊,她和奶奶頂著烈日在乾燥的河床上一塊塊的摳出蛤蜊肉,奶奶嘴上嘮叨著,“今年是賤年啊!這麼些口人,得多整點蛤蜊肉。”
劈開的蛤蜊皮內潔白而亮晶,而且有一道道生長波紋,在暴烈的日光照耀下折射著微黃或淡粉色的光芒,真漂亮極了。“奶奶都說這裡有珍珠,珍珠是什麼樣的,珍珠能吃嗎?這麼多人摳了這麼多蛤蜊肉也沒摳出珍珠。”
“孫女,那得是海蛤蜊,得長一千年,顏色就和這內麵一樣,大的也就像玩的玻璃球那樣大,不能吃,做成項鏈當裝飾品,人們佩戴在脖子上或者其他部位。”
在她的大腦模糊的存在對珍珠的感知了,帶著疑惑,夢鄉,渴望什麼時候自己能擁有個珍珠項鏈呢!戴在脖子上一定很美吧!直至她和第六任丈夫分手時,第六任丈夫送給了她一串珍珠項鏈。
如和奶奶醃了兩大缸蛤蜊肉。
暴熱的烈日烘烤著大地,人們光著腳踩在上麵燙的鑽心的痛,人們一瓢一瓢的澆著棵棵的秧苗,挽救他們將要枯死的生命,自然生長的蒿草又矮又細的貼著地表,已經失去了往年的生機,失去了大地蔥蘢的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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