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當然興,哪裡都興,我娘家也興。”
“都說三裡不同風,十裡不同俗,有這個風俗,我們就都有共同語言了。”
“哪有,都說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家店,有什麼共同不共同?”
“啊?不必這麼悲觀吧?”
“怎麼是悲觀,這是現實。你不知道,我不見我娘,也有十幾年了。她雖然那麼心狠,但她蒸的酒娘蛋,真的好甜哪。”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她的心狠,也該早就過去了。”
“怎麼會過去?一輩子都不會過去的。”砧板上的空碗,又開始震蕩起來。
“就像你今天來了這裡一樣,以後,一輩子都不會來了。”
“不,我想來,我就會來。”
“不可能,隻是說得好罷。啊,誰不是這樣!那個天殺的,竟然和我娘!把我丟在這個小山溝裡,永遠見不到天日!如果不是有三個孩子,孩子又那麼聽話,我早就,我早就——”
她再也止不住,眼淚如暴雨一般打下來,打在他剛剛吃完的蛋碗裡,劈哩啪啦,竟漸漸地盛了半碗之多。
他竟束手無策,隻是使勁地壓著抖動的砧板,不讓它抖動得太厲害,把那個淚與蛋交融在一起的碗再一次打碎罷。
當淚碗停止了在砧板上的抖動,他竟無語凝噎,他在淚的碗裡,忽然看見了自己的爸爸:
“爸爸,爸爸,你在哪兒呀?突然不相見,已有兩三年,不見書信,不見人來,兒子已從讀書,拿上了國家的工資。爸——”
當他端起淚碗,爸爸突然不見。隻有她的淚花,蕩漾在蛋花的海洋裡,白的,黃的,青的,在下沉,在漂浮。
碗兒湊近嘴邊,他聞到了彼此心痛的氣息,他沒有思索,將她的淚花和父親的幻影,一飲而儘。
“你瘋啦?”鐘晴搶過飯碗,抹去了最後一滴淚花。
“我想爸爸,就想你想念你的娘一樣。”他感覺自己的眼睛濕潤了。
“不,我的娘是絕心的,你的爸爸不可能也是絕情的。”
“他是為了我而逃亡的,爸爸不是絕情,而是情太深!”他不想回顧那段往事,因為媽媽說了多少遍,也沒有把事情講清楚。
她沉默了。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不追問下去。
她端上來一碗稀飯。
這時,想起了腳步聲。
站在廳堂,他看見張紅挑著一擔大柴,是嫩黃的鮮蘆萁,張紫挑著一擔小柴,是灰白的乾蘆萁。張綠架著兩根樹棍,有他自己的手臂那樣粗,一下子靠在了土牆上,比窗戶都高。
“袁老師好!”他們齊聲說道,將肩上的柴火一抖,蘆萁就穩穩地坐在了地上。
“嗨,你們好,你們好,你們真能乾!張紅,一早就不見你,原來砍柴去了,很勤勞啊。你這個柴,我猜不是柴,對不對?”
張紅很詫異:“不是柴?就是柴啊,我們叫它蘆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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