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吃過飯,卿寶帶著大強去醫院,輸完液抹點兒藥就回來了。回到段裡,卿寶要去看牌兒,大強要去車間找工會主席。卿寶先去看牌兒,他師傅已經回來,晚上可能要待班。卿寶又帶著大強去車間辦公樓,攙著他上到三樓找到工會主席的辦公室。門虛掩著,大強敲敲門,沒人應,推開門一看裡麵沒人。大強說:“應該沒去遠處吧?”卿寶說:“嗯。”他倆就在樓道裡等。過了一會兒,過來一個人像是人事乾事,問他倆乾啥?大強說:“找工會主席。”那人說:“工會主席可能在大主任辦公室。”大強說:“好,謝謝。”他倆就下到二樓,找到大主任辦公室,聽見裡麵像是有幾個人在說話。大強敲敲門,裡麵有人說:“進。”大強推開門進去,隻見屋裡煙霧繚繞,有四個人在打牌說話。大強問:“工會主席在這兒不在?”坐在沙發上的一位有點兒禿頂的老乾部抬起頭瞥他一眼,又看著手裡的牌問:“喔,你有啥事?”大強說:“前幾天足球比賽我這個腳扭傷住院了,應該算工傷吧,有沒有補助?”“你——參加足球比賽了?”“喔。”工會主席問:“你叫什麼名字?在哪個車上?”“裴大強,幺六號車。”“好,你先回去,我一會兒給段上報一下再說。”“能給多少補助?”大強又問,工會主席就有點兒生氣了,語氣生硬地說:“我也不知道,這個得問段上。”“哦。”大強就轉身和卿寶下樓。大強說:“這還差不多,要不然我下個月能開幾個錢?根——本不夠花!”卿寶說:“我覺著那個工會主席好像有點兒生氣。”“生氣?我咋沒覺著?”“好像是,我也不敢肯定。”“彆——疑神疑鬼啦!他不是說要給段上報嘛!”“喔……”卿寶不再說話了。
回到卿寶宿舍,大強說:“你晚上要待班了吧?”卿寶說:“可能吧,反正我晚上不能再去啦。”“那晚上我一個人去?”“程亮該回來了吧,讓他帶你去。”大強躺在床上不說話,忽然他坐起來對卿寶說:“今晚要有行動!”卿寶笑著說:“祝你成功!”“好!成功了請你大吃一頓!”“當伴郎。”“那沒——問題!”
二人正說著話,聽見樓道裡有人喊:“裴大強——裴大強——”“哎,在這兒!”大強連忙答應著出去,看見團委黃書記,他問:“黃書記,你叫我?”“你住在哪兒?”“我在卿寶宿舍說話哩。”“好,我正要找你倆哩。”進了宿舍,黃書記坐在大強和卿寶對麵,滿臉責怪地問:“你倆剛才去找工會主席了?”“嗯。”“你聽誰說足球比賽受傷了是工傷?還去工會要補助?”“我……”“有什麼事兒不先跟我說,也不跟你們車隊說,就直接去車間?啥叫工傷?工傷是工作時間受的傷,足球比賽能算是工作時間?要是算工傷我能不給你說嗎?咱是校友我還能不幫你?你就是想要補助也得問問我或者你們車隊啊?誰也不問就直接去找領導,領導還以為是我讓你們去的!”黃書記越說越生氣,站起來在屋裡走過來走過去,聲音越來越大,“你這叫目無組織紀律,越級反映問題,明白不明白?”大強低著頭說:“明白。”黃書記問:“是誰讓你去的?”又衝著卿寶問:“是不是你?”卿寶連忙說:“不是,不是,我不知道。”大強小聲說:“不是他,我是聽師傅說的。”“你聽那個師傅說的?”“是……”他忽然想到不能說實話,就說:“記不清了,前幾天打牌時聽說的……”“算啦!”黃書記打斷他,“你現在跟我一塊兒去工會主席那兒說是你沒有先給我和車隊說就直接去車間找領導的,要承認錯誤,再給你們隊長說,承認錯誤,態度要誠懇!走,現在就走!”
黃書記攙著大強下樓,騎摩托帶著他來到車間,攙著他上到三樓。一路上,黃書記教他如何如何給主席說,怎麼承認錯誤,大強連連點頭說記住了。工會主席見他倆來了,讓他倆坐下。大強說:“主席,是我錯了,我不該聽彆的師傅說的話就直接來找你,沒有先問問黃書記,也沒有問車隊……給你添麻煩了!是我錯了!”主席笑著說:“好啦,知道錯了就行了,小黃,我讓你給小夥計說清就行了,不用讓他來,好了,你們去吧,以後有什麼事先問問車隊。”“哦,知道啦。”黃書記攙著他下樓,說:“算了,不用去車隊了,我把你送回去,這車是借彆人的,人家一會兒還要用車哩。”黃書記給他說以後遇事要多想想多問問,不要輕易相信一些老師傅的話,大強連連點頭說:“是是是!”大強又說:“沒事兒,我慢慢蹦著就回去了,不用麻煩你了。”“沒事兒,一會兒就回來了。”黃書記把他送到宿舍樓下,大強說:“黃書記,你回吧,我扶著欄杆就上去了。”黃書記說:“好,那你慢點兒。”
大強又推開卿寶宿舍的門,倒在床上。卿寶問:“咋樣?”“給領導承認錯誤嘛,”大強說:“我就是想問一下,沒想到這麼複雜——哎,我怎麼沒想到——踢足球不是上班咋能算工傷?你說閆師傅是不是騙我哩?”卿寶說:“不知道。”大強說:“他回來我問問他!為啥要騙我!”卿寶說:“算了,人家也是好心。”“好心?好心就能騙人?讓黃書記逮住我訓了半天!”“他可能也不清楚,人家隻是讓你去問問。”“他說的那麼肯定,還讓我去要,不是讓我去問的。”“那你問吧,人家是師傅哩,你直接問人家不是讓人家尷尬嗎?”“我看他是不安好心!”“那你還想咋?找他打官司?訓一頓就訓一頓嘛,領導訓咱還不是太正常了。”“算啦,不說他了,我今晚準備行動,你幫我想個好辦法嘛!”“今晚?準備表白?寫情書?”“對,寫情書!寫情書!你幫我寫嘛!”“我也不太會。”“彆謙虛了,你是‘情種’哩!一封情書對你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兒?”“我也是寫紙條,很簡單的。再說了,這種事得自己親自寫,不能讓人幫忙,讓彆人幫你那豈不是欺騙感情?欺騙少女?”“嘿嘿嘿,你說得對,不能欺騙,我隻是讓你幫我想個辦法麼!”“想寫情書就把自己的想法寫出來就行了!”“自己的想法?怎麼寫?”“怎麼想就怎麼寫。”“可我光會想不會寫——寫不出來麼!”“你就說我非常喜歡你想和你交朋友。”“就一句話?”“一句話就可以,想再寫也行,想出多少寫多少。”“哦——想啥寫啥,想啥寫啥,好,寫就寫,我就不信寫不出來!有筆沒?”“沒有。”“你沒有筆?”“以前有,不知丟哪了。”“有紙沒?”“沒有。”“哎呦,這沒——筆沒——紙咋寫?還得出去買?”“買嘛!連紙和筆都不想買?”“我……哎,對了,在教育室學習時買的筆和本應該在宿舍,我上去找找。”大強就起來蹦著出去上樓。回到宿舍,閆師傅已經回來正在睡覺。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翻遍幾個抽屜找,卻都沒找到,趴在床上累得直喘氣。閆師傅翻個身嘟囔著問了一句:“呼呼啦啦啥哩?還讓人睡覺不讓?”“找東西。”閆師傅又睡了。忽然他手一抓,拉起床單和褥子的一角,終於找到在教育室學習的筆記本,可是圓珠筆卻不知放哪兒了?記得學習完應該是放在抽屜裡了,怎麼沒了?是不是他——閆師傅拿啦?他就叫:“閆師傅——”閆師傅卻沒動靜。他就想,又睡著了?剛才還說話哩,裝的吧?於是他又叫了一聲:“閆師傅——”還是沒動靜。他就有點兒生氣,拿了就拿了,用用就不還啦?真是的!他翻身躺在床上,越想越生氣,又想起前幾天他說的話,啥人麼?光會煽風點火胡說八道拿我當傻瓜哄哩?大強越想越生氣,真想過去一把把他拉起來質問他!但是,他卻還在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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