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秦鐘不肯,後來不得不依,隻叫他“兄弟”,或叫他的表字“鯨卿”,秦鐘也隻得混著亂叫起來。
紅學家範想林說,原來薛蟠自來王夫人處住後,便知有一家學,學中廣有青年子弟,遊手好閒,上學讀書不用心,三日打魚,兩日曬網,白送些禮物與賈代儒,卻不曾有一些兒長進,隻圖拉幫結派。
好幾個小學生,圖了薛蟠的銀錢吃穿,圍著薛蟠轉。還有兩個小學生,隻因生得嫵媚,一個叫“香憐”,一個叫“玉愛”。因與薛蟠親近,調皮學生不敢接近。如今寶、秦二人一來,見了他兩個,也不免羨慕。
妙在薛蟠如今不大來學中應卯了,因此秦鐘趁此和香憐擠眉弄眼,遞暗號兒,二人假裝出小恭,走至後院說梯己話。秦鐘先問他:“家裡的大人可管你交朋友不管?”一語未了,隻聽背後咳嗽了一聲。
二人唬的忙回頭看時,原來是窗友名金榮者。香憐有些性急,羞怒相激,問他道:“你咳嗽什麼?難道不許我兩個說話不成?”金榮笑道:“許你們說話,難道不許我咳嗽不成?我隻問你們:有話不明說,許你們這樣鬼鬼祟祟的乾麼事?”
金榮剛說完,賈薔來了,他係寧府中之正派玄孫,父母早亡,從小兒跟著賈珍過活,如今長了十六歲,比賈蓉生的還風流俊俏。他弟兄二人最相親厚,常相共處。寧府人多口雜,那些不得誌的奴仆們,專能造言誹謗主人,因此,賈珍要避些嫌疑,命賈薔搬出寧府,自去立門戶過活去了。
這賈薔外相既美,內性又聰明,雖然應名來上學,亦不過虛掩眼目而已。喜歡偷雞摸狗,依仗上有賈珍溺愛,下有賈蓉匡助,因此族人不敢得罪他。他既和賈蓉最好,今見有人欺負秦鐘,如何肯依?想挺身出來打抱不平,心中卻忖度一番,想道:“金榮賈瑞一乾人,都是薛大叔的相知,向日我又與薛大叔相好,倘或我一出頭,他們告訴了老薛,我們豈不傷和氣?待要不管,得罪寶玉賈家。乾脆用計製伏,又能夠平息糾紛,又傷不了臉麵。”
想畢,裝作出來小便,小恭,悄悄的把跟寶玉的書童名喚茗煙者喚到身邊,如此這般,調撥他幾句。這茗煙獲得寶玉信任,但年輕不諳世事,如今聽賈薔說金榮如此欺負秦鐘,連他爺寶玉都乾連在內,不給他個利害,下次越發猖狂。
這茗煙喜歡出頭露麵惹是生非,如今得了這個信,又有賈薔助著,便一頭進來找金榮,也不叫金相公了,隻說:“姓金的,你是什麼東西!”金榮氣黃了臉,說:“反了!奴才小子都敢如此,我先打了,再和你主子說。”金榮撲過來,沒有想到小夢石鑽出來,往地上一蹬,使勁將金榮翻到在地。
這個時候,賈薔遂跺一跺靴子,故意整整衣服,看看日影兒說:“是時候了。”遂先向賈瑞說有事要早走一步。賈瑞不敢強他,隻得隨他去了。
這裡茗煙先一把揪住金榮,問道:“你是好小子,出來動一動你茗大爺!”唬的滿屋中子弟都怔怔的癡望。賈瑞忙吆喝:“茗煙不得撒野!”
便奪手要去抓打寶玉秦鐘。尚未去時,從腦後颼的一聲,早見一方硯瓦飛來,並不知係何人打來的,幸未打著,卻又打在旁人的座上,這座上乃是賈蘭賈菌。
外邊李貴等幾個大仆人聽見裡邊作起反來,忙都進來一齊喝住。問是何原故,眾聲不一,這一個如此說,那一個又如彼說。李貴且喝罵了茗煙四個一頓,攆了出去。
秦鐘的頭早撞在金榮的板上,打起一層油皮,寶玉正拿褂襟子替他揉呢,見喝住了眾人,便命:“李貴,收書!拉馬來,我去回太爺去!我們被人欺負了,不敢說彆的,守禮來告訴瑞大爺,瑞大爺反倒派我們的不是,聽著人家罵我們,還調唆他們打我們茗煙,連秦鐘的頭也打破。這還在這裡念什麼書!茗煙他也是為有人欺侮我的。不如散了罷。”
此時賈瑞也怕鬨大了,自己也不乾淨,隻得委曲著來央告秦鐘,又央告寶玉。先是他二人不肯。後來寶玉說:“不回去也罷了,隻叫金榮賠不是便罷。”
金榮先是不肯,後來禁不得賈瑞也來逼他去賠不是,李貴等隻得好勸金榮說:“原是你惹的禍,你不道歉,就不好辦。”金榮還在猶豫,小夢石跳起來打了他一耳光,他剛要還手,機器人賈寶玉現身打了他一掌,金榮說:“賈寶玉,你與這小東西打我。”
賈寶玉說:“這是一個機器人,能夠變大變小,武功高強。”果然,機器人賈寶玉變得能夠放在賈寶玉手掌,接著,賈寶玉讓機器人賈寶玉表演功夫,拳腳十分靈活,隻一掌,推得金榮翻了一個跟鬥。金榮爬起來,隻得與秦鐘作了揖。寶玉還不依,偏定要磕頭。金榮無奈,隻得進前來與秦鐘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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