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一張濃稠的墨色大網,沉甸甸地籠罩著王家那座幽深而壓抑的宅邸。沒有星星的點綴,沒有月光的撫慰,整個世界仿佛被無儘的黑暗吞噬。風悄然無聲地穿梭在庭院的角落,偶爾拂過那幾株寂寞的老樹枝椏,發出幾聲低沉的嗚咽,仿佛在訴說著夜的寂寥與深沉。
秀荷獨坐在那間狹小簡陋的偏房裡,一盞昏黃的油燈在她身旁的矮桌上搖曳不定,微弱的光線在牆壁上投下她那瘦弱而孤獨的身影。房間裡彌漫著一股陳舊的氣息,斑駁的牆壁上脫落的牆皮像是歲月留下的傷疤,見證著這屋裡的滄桑與落寞。
秀荷身著一件洗得近乎褪色的粗布衣裳,那原本應是藍色的布料如今已變得灰暗,領口和袖口的磨損處線頭雜亂地翹起,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無情。她的頭發隨意地挽在腦後,幾縷不聽話的發絲垂落在她那蒼白的臉頰兩側,為她增添了幾分憔悴。
她的眼神空洞而迷茫,直直地盯著前方那片黑暗,然而在那眼眸的深處,卻隱藏著無儘的痛苦與思念。她的雙手緊緊地絞著衣角,那衣角早已被她揉得不成樣子,皺巴巴的紋路如同她此刻內心的糾結。她的手指修長卻粗糙,指關節處的老繭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突兀,那是生活的重壓留下的痕跡。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的聲音輕得如同夜風中的一縷細絲,飄忽不定,卻又飽含著無儘的深情與眷戀。每一個字都仿佛是從她破碎的心靈深處艱難地擠出來,帶著顫抖和哽咽。淚水無聲地從她的眼角滑落,順著她那消瘦的臉頰流淌,滴落在她那破舊的衣裳上,暈開一片片深色的痕跡。
秀荷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了李家那間雖然簡陋卻充滿溫暖的茅屋。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屋子裡,照在孩子那甜美的睡臉上。孩子的小臉圓潤可愛,紅撲撲的像是熟透的蘋果,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仿佛在做著一個美麗的夢。他那小小的身軀裹在破舊但乾淨的被褥裡,散發出一種讓人安心的溫暖氣息。
“娘,抱抱。”孩子在睡夢中呢喃著,嘴角還掛著一絲甜美的微笑。秀荷的心瞬間被這稚嫩的聲音融化,她輕輕地坐在床邊,小心翼翼地將孩子擁入懷中,感受著他那小小的身體散發的溫度,那一刻,她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母親。
然而,如今這一切都已成為遙遠的回憶。秀荷想起孩子那充滿期待的眼神,每次她出門勞作,孩子總是緊緊地拉著她的衣角,眼中滿是不舍和依賴。“娘,早點回來。”孩子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響,然而此刻,她卻身處這冰冷的王家,與孩子相隔千裡。
窗外,突然刮起一陣狂風,呼嘯著席卷而來。窗戶在狂風的肆虐下“嘎吱嘎吱”地搖晃著,仿佛隨時都會被吹破。那風聲尖銳而淒厲,像是無數隻無形的手在拚命地抓撓著秀荷的心。她不禁打了個寒顫,身體不由自主地蜷縮起來。
“這風,會不會吹到咱家的茅屋?孩子會不會害怕?”秀荷的心中充滿了擔憂,她仿佛看到孩子在狂風中瑟瑟發抖,驚恐地呼喊著媽媽。她的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白天,秀荷在王家的花園裡勞作。花園裡繁花似錦,五彩斑斕的花朵爭奇鬥豔,散發出陣陣濃鬱的芬芳。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宛如夢幻般的美景。然而,這美麗的景色在秀荷眼中卻如同虛幻的泡影,無法引起她絲毫的興趣。
她手持一把破舊的鋤頭,機械地在土地上耕耘著。每一次揮動鋤頭,都仿佛用儘了她全身的力氣。汗水如雨般從她的額頭滑落,滴入腳下的泥土中。她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濕透,緊緊地貼在她的背上,讓她感到一陣粘膩和不適。
秀荷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越過花園的圍牆,望向遠方。那遠方的天空中飄著幾朵白雲,她想象著那些雲朵是孩子寫給她的信,告訴她在家一切都好。然而,她心裡清楚,這隻是她的幻想,孩子在家一定受苦了。
“秀荷,你在發什麼呆?還不快乾活!”王太太那尖銳而刻薄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如同尖銳的針一般刺破了秀荷的幻想。
秀荷一驚,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連忙低下頭,加快了手中的動作。“是,太太,我馬上就乾。”她的聲音充滿了恐懼和順從。
王太太身穿一件華麗的絲綢旗袍,上麵繡著精美的花朵和蝴蝶,領口和袖口都鑲著珍珠和寶石,在陽光下閃耀著耀眼的光芒。她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盤成一個精致的發髻,上麵插著金釵和珠花,臉上塗著厚厚的脂粉,卻依然掩蓋不住歲月留下的痕跡和那刻薄的神情。
“哼,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既然進了我王家的門,就彆再惦記著李家的那些破事!”王太太冷笑著說道,她的眼神中充滿了不屑和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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