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嫁衣與契約
黑暗如潮水般湧來，吞噬了蘇婉的意識。她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拖拽著，身體完全不受控製，隻能任由那股力量將自己帶向未知的深淵。耳邊的鼓聲再次響起，比以往更加沉重，更加貼近，如同直接敲擊在她的靈魂上，每一下都令她感到窒息。
等她回過神時，發現自己站在一片陌生的空間裡。這裡不像是村子的後山，也不像任何她所熟悉的地方。腳下是光滑的青石板路，延伸向一座巨大的苗族古建築。那建築似乎矗立了幾個世紀，屋簷上懸掛著無數紅色的燈籠，燈籠的光芒幽暗得近乎詭異，每一盞燈籠都像是在注視著她。
蘇婉抬起頭，看向那建築的大門。門上貼著一張碩大的符紙，與她手中的羊皮紙上所描繪的主符如出一轍。門兩側的石柱上雕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和圖案，每一筆都透露出一種不屬於人間的力量。她深吸了一口氣，想要後退，卻發現身後已是一片迷霧，無路可退。
正當她猶豫之際，大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了。門後並沒有想象中的黑暗，反而亮起了無數燭光，照亮了一條通向深處的長廊。長廊的儘頭，有一張寬大的木製桌案，桌案上擺放著一套紅色的苗族嫁衣。
蘇婉感覺心臟驟然收緊，那嫁衣鮮豔得仿佛剛染過鮮血，繡工精致無比，每一針每一線都透著詭異的精巧。她猶豫著是否應該進去，但身體似乎被某種力量牽引，腳步不由自主地向前移動。
當她靠近桌案時，耳邊突然響起低低的呢喃聲，像是無數人同時在耳畔低語。她努力分辨，卻發現那些話語並非人類的語言，而是一種古老而晦澀的音節，帶著某種詛咒般的韻律。
“穿上它。”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長廊深處傳來。
蘇婉猛地轉頭，卻什麼都沒看到。她看著那套嫁衣，心中充滿了抗拒：“我不會穿它，你想讓我做什麼？”
沒有人回應，隻有燭火無風自搖，映得嫁衣上的金絲圖案仿佛活了一般，在微弱的光線中緩緩流動，像是有無數活物在衣料間遊走。
就在她猶豫之際，她的手突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控製住，竟然自己伸向了那嫁衣。指尖剛觸碰到衣料，一股刺骨的寒意便順著手臂蔓延至全身，讓她不由得一陣顫栗。下一秒，那嫁衣竟自己飄起，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操控，將衣服套在了她的身上。
蘇婉驚恐地想要掙脫，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像是被凍住了一般，根本無法動彈。嫁衣貼合在她的身體上，那種冰冷的觸感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
“你已經接受了。”那個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卻在她的腦海中直接回蕩，“契約已經成立。”
“契約？”蘇婉喘著氣，強迫自己鎮定，“什麼契約？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觸碰了我們的世界。”聲音帶著一絲冷笑，“從你踏入村子那一刻起，命運就已經注定。你是被選中的新娘，而現在，你必須完成你的使命。”
“使命？”蘇婉感到血液都凍結了，她掙紮著問，“我根本不屬於這裡！你們選錯了人！”
“沒有人被選錯。”聲音冷冷地說道，“你的到來，是命運的安排。”
蘇婉感到一陣無力，她環顧四周，試圖尋找逃脫的可能。但整個空間似乎被某種無形的屏障封鎖了，無論她如何努力，都無法邁出一步。
她的目光落在桌案上，發現桌案上除了嫁衣，還有一張泛黃的紙頁。紙頁上寫著幾個古老的苗文，阿芝曾教過她一些苗文的基礎，她勉強認出了幾個字：“婚約”、“犧牲”、“永生”。
“永生？”她喃喃自語。
“是的。”那個聲音低低地笑了，“亡者的新娘將成為祭品，用你的靈魂來換取我們的永生。這是苗族鬼婚符的真正意義——以生者之命，續亡者之願。”
蘇婉徹底明白了，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陷阱。那些符紙、那場鼓聲的召喚，都是為了將她一步步引向這座祭壇，完成這個被詛咒的儀式。
“我不會讓你得逞。”她咬緊牙關，手緊握成拳，強迫自己不再害怕。
“你沒有選擇。”聲音冷漠地說道，“契約已成，你的靈魂已歸屬於我。”
話音剛落，桌案上的符紙突然燃燒起來，火焰迅速蔓延，將整個空間染成了一片詭異的紅色。蘇婉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從腳下傳來，整個人被拖入了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
黑暗中，她的耳邊響起了那個聲音的最後一段話：“但你若想掙脫，就必須找到‘雙生符’——那是唯一能改變契約的東西。但你必須記住，找到它的代價，是付出比死亡更慘烈的痛苦。”
蘇婉的意識逐漸模糊，眼前的紅光變成了一道模糊的影子，影子逐漸靠近，最終化作一雙空洞的眼睛，直直地盯住了她。
當她再次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回到了後山的祭壇前，身上的嫁衣已經消失，手中的羊皮紙卻被改寫，上麵多了一段用苗文書寫的訊息：
“生者尋光，亡者歸影。雙生符現，命運將重。”
蘇婉緊握羊皮紙，目光中透著從未有過的決然。她知道，這僅僅是開始，而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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