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儀的心結是什麼呢?嬴修想道。
在偶然遇見月下仙人之前,無論是他還是父皇,或是其他宮中人,從未有人想起過嬴儀,也從未有人了解過嬴儀。
如今唯一照顧過小儀的宮女也死了,他竟不知從何查起。
他要醫者將藥拿來,喂嬴儀服下,又將房中的其他人揮退。
嬴儀緊閉著眼,口中呢喃些含糊不清的詞語,嬴修怎樣也聽不清楚。
他隻得無措地用手一遍遍舒展幼弟緊緊抿著的眉頭,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他,兄長會永遠陪著你。
嬴儀好似聽見了他的承諾,漸漸平靜下來。
嬴修這才鬆了口氣,召出暗衛:“去查。”
嬴儀醒來時有些茫然,他已忘記之前發生了什麼,隻記得已為繪屛報了仇了。
他想抬手擦擦眼睛,卻驚醒了緊握著他手的嬴修。
“醒了?”嬴修困倦地抬起頭,朝幼弟露出笑容。
嬴儀和繪屛雖相依為命,但男女有彆,從未如此親近。
他想感謝兄長,又有些羞澀,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
嬴修看出他的羞窘,壞心眼地笑出了聲,直到嬴儀紅著臉避過頭,才停了笑聲。
“你身體不好,需要靜養,這陣子留在東宮如何?”嬴修溫聲問道。
嬴儀有些詫異,卻是搖搖頭拒絕了。東宮是太子的居所,他這陣子能在東宮住下,全是因為他本身在後宮並不起眼,加之太子尚未成婚。
他也喜歡和兄長住在一起,隻是他已麻煩兄長多時,不能再打擾大哥了。
嬴修早已猜到他會拒絕,畢竟嬴儀早說過許多次要搬回怡姝苑,全靠他用慧嬪吊著才沒讓嬴儀回去。
現在慧嬪死了,這小沒良心的就要將他拋下走了。
咳咳,說笑了,他家七弟最是美好,哪裡就沒良心了。在心中反駁過自己,嬴修將早已準備好的人喚了出來:“令雪。”
一個穿著宮女服飾的女子閃現到他的手邊,單膝跪下:“屬下在。”
“你回去可以,但必須時刻將令雪帶在身邊,否則孤不放心。”
嬴修有些猶豫,任誰被逼著將他人的屬下帶在身邊,都會覺得是監視,隻是他實在不放心,才將綜合實力最強的暗衛派給小儀。
但他擔憂錯了,嬴儀非但沒有抗拒,反而甘之如飴。
嬴儀享受所有的愛,兄長派人時刻關注著他,這何嘗又不是愛呢?他忍不住朝嬴修彎了眼角:“多謝兄長!”
清冷之人突如其來的暖笑如同陽光,晃得在場二人都移不開眼。嬴修怔愣許久才回過神來,咳了兩聲匆匆離開,隻交代令雪要時刻保護幼弟。
嬴儀睡了一天了,根本睡不著,便索性趴在床上與令雪說起話來。
令雪是個沉默的女子,每次說話都要思量許久才回答,一看便是謹言慎行的人。嬴儀卻不急,總是耐心地等她回應,慢慢哄著令雪話也多了些。
兩人說了許久,嬴儀身體還未康複,又有了困意。令雪看出來了,便哄著他入睡:“殿下,睡吧,醒來我們便可回去了。”
“嗯,該回去了。”、
一段時間不見,怡姝苑已大變樣。
那扇破舊的、巨大的朱色木門被換掉了。
嬴儀心中複雜,繼續向前。院中之前母親耕種過的、後來又和繪屏一起耕種的小菜園也被犁平,種上了一些翠綠的竹子。
他心下澀然,好似過去與繪屏的回憶也將一點點被取代消失。
令雪敏銳地看出他的思緒,默默歎了口氣,想起太子殿下的囑咐,她提醒道:“七殿下,請往這邊來。”
嬴儀失魂落魄隨她去了內屋,抬眼便看見了熟悉的器物。
繪屏每年生辰送他的禮物好好擺在博古架上,紮著金珠子的發繩、特意與太監換來的手抄蒙學……
他不顧令雪在場,拖拽著腿快速幾步走到架前,失聲痛哭起來。
在怡姝苑的日子與之前和繪屏一起時差彆很大,飯菜、炭火、月銀再未缺過。
嬴儀親眼見過令雪輕鬆跳上屋頂後,便央求著想要習武。當夜太子便趕來將他訓斥了一頓,但很快又找了些遲緩的養生招式送了過來。每日練習著,嬴儀的身體竟也有了些起色,尤其是太子時不時就送些珍奇藥草來。
隻是今日他又在院中練武時,被一個小鬼頭狠狠嘲笑了。
小鬼頭穿得富貴,雖然仍是蒙童,頭上的小揪揪用的都是玉飾。
他突然從牆頭上出現,令雪如驚弓之鳥般沒有猶豫,一下便將他捉了下來。
被獨自拉到院子裡,那小孩卻不驚不慌,顯擺般搖了搖手中的折扇,站在原地看嬴儀慢吞吞動作,沒忍住笑出了聲。
太子暗中培養的,他還道是什麼厲害人物呢,親自來看也不過如此嘛,一副蠢樣。
嬴儀本來背對著他,也沒注意到令雪動作,全神貫注練著招式,聽到笑聲才回過神,疑惑地轉過頭來。
他看著小孩的一瞬間,小孩笑停住了,因為突然收聲還嗆了口冷風,不停地咳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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