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拉德喜歡停留在高處。
因為在這裡,他能夠聽到很多的聲音,他能夠感受到那些鮮血之中的貪婪,他能夠仔細地聆聽到那些被滯留在了蒼穹之下的,無以計數的咆哮與哭喊。
沒有什麼會比這些聲音,更能勾引出潛藏在午夜幽魂內心深處的愉悅了:在【曙光女神號】上那平淡且珍貴的時光,甚至讓諾斯特拉莫人有些忘記了,這些綻放在他人瞳孔中的痛苦,有多麼的甘甜。
甘甜到讓他如癡如醉,讓他意識到自己的本性是多麼的低劣。
“……”
從午夜幽魂那蒼白的、凸顯著清晰的深綠色血管的喉嚨裡,緩緩的吐出了夜梟一般的低沉笑聲,它消散在了戰爭的咆哮之中,隻留下了奔流不息的鮮血。
康拉德渴望著這些痛苦,渴望著這些恐懼,因為源自他人的痛苦與恐懼,卻能讓午夜幽魂感受到莫大的享受:當然啦,人類的痛苦與恐懼,他現在是很難去摘取了,不過眼前這些異形的痛苦與恐懼,倒也不是不能當做臨時的替代品。
畢竟……
“這個銀河的本質,就是發生在智慧生物之間的互相吞食,隻不過吞食同胞是犯罪的行為,而吞食異族卻可以成為英雄:做得到這一點的種族,就是文明的,而做不到這一點的種族,就是野蠻的。”
在吐露出【野蠻】這個詞的時候,一絲顫音在午夜幽魂的唇邊額外停留了一秒,基因原體那單薄的嘴唇包裹著猙獰的牙齒,他似乎聯想到了什麼,便緩緩地展露著一張足以令黑夜為之恐懼的笑麵。
而在基因原體的麵前,在漆黑的視野所緊緊包裹住的地方,赫然是一顆被他舉起的異形頭顱:通過那堅毅的麵容與殘留其上的華貴裝飾,可是勉強的辨認出,這必是冉丹帝國的一位高階軍官,能夠指揮地麵上茫然失措的十萬大軍。
但現在,它隻是一堆散落滿地的肉體零件,被午夜幽魂謹慎地帶到了高塔之上,拆的七零八落,肢體與武器被堆積在了基因原體的鐵靴邊,隻有頭顱還在那頑強的褻瀆生命力中苟延殘喘,延續著不到幾秒鐘的感知。
基因原體仔細地打量著這個倒黴蛋,他感到了有些好笑。
“你覺得我剛剛說的對麼,異形先生?”
“瞧瞧我們腳下吧,以直線距離來說,你眼中那些精銳的戰士,距離你還不到一百米,但是現在,沒有了伱的指揮,它們的驚慌失措又與野獸有什麼區彆呢?”
“在文明與野蠻之間,界限其實並非牢不可破。”
“尤其是……”
“當恐懼來臨的時候。”
一邊說著,他一邊舉起了手邊剛剛搶來的通訊器,讓他口中的那種笑聲,能夠清晰的回響在每一名不幸的冉丹戰士的耳旁:那是一串震顫,一陣遙遠的靜電雜音,一個枯骨般的聲響,在另一個惱羞成怒的聲音咆哮著命令所有的冉丹士兵關掉通訊器之前,基因原體確保了他的聲音已經折磨了至少一百萬名異形帝國的士兵與平民。
午夜幽魂甚至感到了一絲最低限度的得意。
真棒,他那個野獸一般的卡利班兄弟,不知道要花費多久,才能做到與他相同的事業:康拉德可是從來都不看好他。
在愉悅中,他接著對那個已經沒有了氣息的異形頭顱,喃喃自語著,全然不在意那雙死去的扭曲瞳孔所殘留的恨意。
“就像現在,我能夠吞食你們這些可憐蟲:所以,我是文明的,是具有未來的,而你們是野蠻的,是終將被遺忘的。”
“可悲的現實,不是麼?”
午夜幽魂用一句輕飄飄的疑問結束了這場單方麵的對話,他沒有再在這個地方滯留下去:在基因原體的內心中,無時無刻不在計算著恐懼與慌亂的數值,已經如何讓恐懼衍生到最大的閾值,這是他與生俱來的偉大天賦。
在那個最好的時機中,諾斯特拉莫人輕輕的拋下了手中的異形頭顱,那響亮的墜地聲在一瞬間便引起了不計其數的尖叫與開火,在拱橋所造就的半封閉空間中,這些咆哮傳的格外遠,直到周圍十公裡的防線都被這一異響所攪動,變得七零八落。
午夜幽魂抓準了這個時機,他拾取了剩下的那些肢體,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當前的位置,如同一道迅捷的陰影一般,飄向了那些他早就踩好點的關鍵隘口。
每到一處,他便丟下一塊猙獰的屍體,抹上幾抹流淌的鮮血,又或者是乾脆殺死那些落單的異形士兵,當它們的屍骸做成最建議的信標,彰顯他的到來。
在很多時候,午夜幽魂都沒有選擇直接的殺戮,而是采用了他在這些年中所學到的,更為精巧也更為高效的恐懼手段。
就比如說,隻需要一點恰當的視野盲區,再加上幾隊緊繃著神經的巡邏士兵,就可以醞釀出一場災難性的火並,而隻需要午夜幽魂的身影從火並的半空中,恰到好處的劃過,那麼由恐懼與驚慌所造就的混亂與自相殘殺,甚至可以席卷到周圍的十幾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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