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沈世魁總算是抽出半天空閒,帶人來到甘夫號上驗貨。
林海帶來的硝石產於孟加拉,成色那是沒得說的,台北地區的硫磺質量也不賴。沈太爺看了很滿意,當即給定了個九千兩的價格,並表示這比一般的硝黃收購價要高,算是他沈某人給的優惠。
沈太爺說的是實話,但這並不是因為甘夫號上的硝黃質量好,而是他想長期和林海做人參買賣。否則,就憑林海一個還沒上任的舟山千戶,肯定是一張紅票打發了,有本事你就來討債。
林海滿臉堆笑:“多謝都司大人抬愛,不知大人可帶了銀子來,我們是否現在就交割錢貨”
“俺帶銀子來乾哈”沈世魁對身邊的幕僚努努嘴,示意他趕緊算賬。
那幕僚早已知道沈世魁和林海約定的參價,拿出算盤劈裡啪啦地算了起來,好半晌才抬起頭來:“老太爺,九千兩銀子,換成人參是三百九十一斤四兩八錢六分九厘五毫六絲……”
沈世魁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且住且住,還六絲,你個損色的鳥毛都不止這點重。林千戶做的好大買賣,俺們也不能摳搜的,就算四百斤,麻溜的讓人去抬。”
十幾萬斤的硝黃最後換成了四百斤人參,甘夫號的吃水一下子淺了不少。
林海莫名有一種被坑了的錯覺,不由出言感歎:“這玩意兒可真金貴,一兩銀子隻能買七錢人參。”
“俺這都是上好的把參,杠杠的!”沈世魁說著道,“林千戶可見過淩遲”
見林海搖頭,沈世魁又道:“那都是靠參湯吊著命,剮上幾千刀才咽氣,你說這玩意兒多邪乎”
當天晚上,林海在皮島檔次最高的青樓設宴款待沈世魁。
這地方沈太爺常來,和裡麵的紅姑娘都熟得很。不過他還真不是為了尋花問柳,主要是為了交際,他這人很會來事,和東江鎮的大小將校都十分混得來。
沈太爺到了自家主場,很是輕車熟路遊刃有餘,一邊和鶯鶯燕燕打情罵俏,一邊和林海談笑風生,喝酒吃菜也不耽誤。林海也是個能說會道的,彩虹屁不斷,把個沈太爺吹得飄飄欲仙。
三杯兩盞過後,兩人的稱呼已變了,沈世魁叫林海小老弟,林海則學著皮島眾人稱他一聲太爺。
正酒酣耳熱之際,忽聽林海道:“老太爺,聽聞朝廷有兩位公公去朝鮮冊封新任國王,最近就要取道皮島回國”
沈世魁剛滿飲一個皮杯兒,舔著嘴唇道:“確有這麼回事,老弟消息倒靈通。”
“這也不是什麼秘密,這幾天街市上都在說。”林海說著湊近沈世魁道,“聽聞這兩位都是九千歲身邊的紅人,不知是真是假”
沈世魁聞弦歌而知雅意,斜眼笑道:“咋地啦你想結識這兩位公公”
林海亦笑:“果然什麼都瞞不過老太爺。”
沈世魁道:“俺年紀大了,這輩子也就給毛大帥跑跑腿,老弟你還年輕,有這想法也是人之常情。這兩位呢一個是內官監的王公公,一個是禦馬監的胡公公,的確都是九千歲的親信。”
林海又道:“老太爺和兩位公公可能說得上話不知能否為晚輩引見一下”
沈世魁不過是個虛銜都司,哪能跟這兩位說上話,不過他聽了一晚上林海的彩虹屁,此時也不願跌了麵子,於是道:“引見自然是沒問題,不過俺得聽聽你打算拿什麼去見兩位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