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潛說道:“商湯七世祖,高祖王亥於商丘訓牛,後以牛車載物,往來於其餘部落,以物易物,他就是最早的商人之祖,因王亥身為商族之人,商人因此得名。”
眾人恍然,紛紛點頭。
“那麼為什麼商人,或者說商湯的七世祖王亥可以有物去換?”斐潛看著崔厚。
到現在基本上大家也都明白過來了,斐潛之所以講這些,絕大多數竟然是針對這崔厚,雖然大家不是很明白斐潛的用意,但是也都沒有出言,靜靜的聽著,看著。
“……是因為農夫所產?”崔厚看了看一旁的鍋,回答道。
斐潛點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說道:“永原說的對又不完全對,嚴格來說應該是所有人的勞作,而這勞作二字……”
“農夫耕田,稱之勞作,婦孺編織,稱之勞作,車夫趕馬,也是勞作,書生寫字,也是勞作,甚至你我馳騁沙場,收複故土,也是勞作……”
“而永原你往來販賣,其實也是勞作。”斐潛看著崔厚說道。
斐潛已經儘可能的簡單的去解釋勞動的含義了,但是還是有些拗口繞人,但是幸好崔厚多少也是商場上混的,迅速抓住了重點,臉上的神色都透露出一種光彩,說道:“使君的意思是……意思是,我做的買賣其實也和農夫一樣,也是一種勞作?”
雖然在現在,儒家對於商戶的歧視還沒有到後世的那種程度,但是在那一句“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的名言之下,商人也在逐漸成為了追逐利益的代表,成為了‘小人’,一些讀死書,死讀書的士族子弟,也開始逐漸的蔑視起從事商業的人起來,自然也就影響到了其他的人也對於商人有了一些看法。
如今在斐潛這裡能夠聽到一句將商業等同於農業的評價,崔厚雖然不至於欣喜若狂,但是也覺得自己的腰杆似乎能夠挺的更直一些。
至少崔厚能夠確認斐潛不想有些士族子弟談起錢財的時候,就像是恨不得將眼睛閉上,耳朵堵上,仿佛多看一眼多說一個錢字,就會汙染到了眼睛耳朵嘴巴心靈一般,而是將崔厚視作與農夫等行業平等的一個存在。
“一個擅長種植的農夫,如果始終不願意在自家的國土耕作,隻想著去替敵國勞作,這種農夫再多也是無益;一個學士滿腹經綸,卻隻懂得為敵國出謀獻策,這種學士就算是再多才也該殺;古之商人,也有很多聖賢,子貢使孔得勢而益彰,陶朱公有富好行其德,逐利並無錯,隻是要看這些利,最後用於何處。”
其實在古代,如果說起研究財富的時間來,是華夏更為久遠,在春秋戰國時期包括子貢、範蠡等人已經對於商業有了很深刻的認知,但是在儒家興起之後,一個是對於孔子言語的片麵性理解,一個是中央集權上層政治為了更好的管理百姓,更希望於通過戶籍等等手段將百姓永遠束縛在一個很小的區域內,讓其世世代代勞作不惹事端,而像商人這樣流動性強,又見了一些世麵的,就未免難以管理,因此在多數的時間內,都是在想辦法抑製,導致華夏有幾次的資本主義的小苗頭,然後又被封建主義給掐死了。
斐潛看著崔厚,認真的說道:“如今我們的底子太過於薄弱,為了能夠儘可能的快速出兵上郡,才做如此這樣的安排,實際上並不值得稱道,隻有等到我們真正到了草原之上,為國逐利的時候,才是我們真正值得誇耀的事情,而崔家也必將名利雙收。”
崔厚沉默了一會兒,顯然是在思考斐潛所說的話。半響之後,方站起身,鄭重的向斐潛長揖而拜,說道:“今日使君之言,厚定銘記於心,不敢或忘。”
斐潛也是站起身,扶起了崔厚,但是不小心又拉扯到大腿的傷處,所以又痛的一咧嘴,啊呀啊呀的叫了起來,頓時將方才嚴肅的氣氛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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