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化和諸葛亮查看了徐羽的傷勢,雖然說徐羽一再強調,說自己這傷小意思,根本不妨礙他上陣殺敵,但實際上麼,像是那種渾身上下都是血口子,然後就是死戰不退的,基本上一生最多就一回,在腎上腺素的分泌之下,確實也有可能會有那樣的效果,隻不過戰後即便是沒死,人體鬆懈下來也是後遺症頗多基本殘廢了。
三國所謂的不死將軍周泰,渾身上下的傷也不是一次性造成的,是各個戰役累加起來的,否則的早就上黃泉了。
所幸的是對於金創的處理和醫師,已經成為了驃騎將軍麾下的一種標配。徐羽等受傷的兵卒和戰馬,很快的就得到了清創包紮,隻要徐羽等人能安全度過感染期,基本上來說痊愈的可能性就比較大了。
『曹軍將至矣……』諸葛亮有些擔憂的看了看周邊。
如果說這些流民百姓是吸引曹軍的第一塊誘餌,那麼負傷而回的徐羽無疑就是第二塊的餌料了。信心得到了加強的曹軍必然就會儘快的組織兵卒朝著築陽逼近,一方麵可以擄掠更多的流民來補充勞役,另外一方麵也可以侵襲徐晃的後路,威脅鎮軍將軍的側翼。
『來就來!打就是了!』徐羽滿不在乎的晃動著手臂,渾然不顧自己的傷口還在滲血。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徐羽還更加迫切的希望能再次和曹軍交手,以洗刷之前戰敗的恥辱。
諸葛亮看了徐羽一眼,並沒有說什麼。
廖化在一旁說道:『孔明是擔憂……這些流民……』
『啊?』徐羽愣了一下,『什麼?』
『若是按照原本計劃,於此地迎敵……』廖化也看了看遠處的那些流民,『怕是多有折損……』
『不是……』徐羽撓了撓腦袋,『我沒聽太明白……這和流民有什麼關係?』在徐羽心中,勝利是最為重要的,至於流民麼?什麼時候沒流民?
諸葛亮說道:『原本之策,欲於塢堡之處為戰,誘曹軍進而焚之……然今流民眾,沿用此策,恐波及無辜……』
『不是……等等……』徐羽有些急躁起來,然後瞪圓了眼,『這……這叫什麼無辜?這些又不是,呃……我腦子有些亂,你們先說,我要理一理……』
雖然徐羽沒有說完,但是大體上意思還是能猜測得出來。對於徐羽來說,荊州的這些百姓流民麼,當然不算是什麼自己人,或者說,還沒有達到自己人的那個標準,所以即便是波及了,又怎樣?沒那這些人當肉盾或是炮灰,已經算是非常優待了,現在還考慮什麼會不會傷及無辜?
可問題是諸葛亮考慮得更多。
如果隻顧眼前,確實簡單,但是人活著,總不能隻盯著鼻子尖那麼一點的地方,多少也需要抬頭望一下遠方罷?
驃騎將軍斐潛出兵荊州,行引荊州之民入關中之策,除了表麵上的補充人口,開墾荒田之外,難道說就沒有其他的意圖?
驃騎將軍斐潛的策略什麼時候會這麼簡單?
這一次荊州流民,走兩條路線,一則入關中,一則進川蜀,其主要的目的,在諸葛亮看來有三個方麵,第一個方麵自然是補充人口,這沒有什麼好說的,第二個方麵則是空虛中原,使得曹操難以從荊州之處獲得大量的補充,這個和前一個方麵的事項相輔相成,倒也不難理解,但是第三個方麵麼……
就有些隱晦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人口的基數就代表著由人口延伸出來的各種紅利,從賦稅到人才,從生產到市場,全部都是非常重要的內容。
而在沒有這些荊襄人口補充之前,斐潛治下的人口來源主要分為三塊,一部分是原本關中,漢中,川蜀,隴右的當地人民,這部分人口占據總人口數的至少一半以上,另外一部分是河洛,兗州,豫州一帶的遷徙逃難流民,以及白波黑山眾,大部分是分配到了北地陰山一帶,最後一部分才是周邊一些歸順漢化的胡人,比如南匈奴,白石羌等等,這些人數目相對來說最少。
所以問題就在這裡。
如今斐潛帳下,基本上來說是荊襄派係的人占據了高層,而山西關中的士族把持了地方,而如今這些荊襄流民,就將是打破這種慣性禁錮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手段!
也是不可或缺的政治調和的基礎!
從現在的局麵上來看,確實是以斐潛為首的荀諶龐統徐庶荀攸等人控製了西京政治集團的最高權力,但問題是不管是斐潛還是其他的人,對於關中和關中士族來說,都是外鄉人……
從長遠來看,如果說荊襄的這一批人沒有獲得足夠的人口數目支持,那麼在十年二十年之後,即便是不考慮斐潛受到的影響,隻是論原本在高位的龐統等人,就不得不麵對從基層爬升起來的關中士族的衝擊和包圍。想要在未來十年二十年還擁有更為穩妥的政治結構,當然就需要在關中補充大量的荊州人口。
可問題是,這一方麵的考慮,諸葛亮當然不可能和徐羽說,甚至也不會和廖化講。當然,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為什麼曹操來了,荊州會有大量的百姓不願意繼續待著,而是選擇了跑路,出了斐潛之前的政治舉措的影響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曹操治下的生存環境麼,並不是像他們宣稱的那麼好。
『驃騎之令,便是多引流民……』諸葛亮緩緩的說道,『如今塢堡之處,流民眾也,若是曹軍前來,定然多損……需另尋他法……不求勝,但求延也……』
徐羽看了看諸葛亮,又看了看廖化,最終歎了口氣,『也罷,孔明你說說看……』
……щ`w′щ……
許縣。
城上城下,戒備森嚴。雖然四下尤是旌旗漫卷,可是每一個的曹軍兵卒臉上,都是麵色凝重,隱隱不安。
前線剛剛傳來了消息,太史慈再一次的兵臨陽城之下,宣稱曹操害死劉表,侵占荊州,不忠不義,然後劉琦也沒有得到應有的補償,不合大漢仁孝之道,要求陛下再次思量,重頒詔令……
為了大漢的正義!
為了大漢的公平!
震天的口號伴隨著高舉的刀槍,刺痛了許縣內外所有人的小心肝。
這個事情很麻煩,非常的麻煩。
即便是普通的兵卒也明白這一點。
當麻煩是彆人家的時候,多少還可以幸災樂禍的看熱鬨,但是當這個麻煩到了自家頭上的時候,那麼自己還能開心得起來麼?
之前河內樂進進軍河洛,原本就是想要牽扯太史慈,可是沒想到轉眼之間就被太史慈給擊敗了,這種令人崩潰的消息幾乎就是立刻衝淡了之前曹操在江東之處取得勝利的喜悅。江東人算是什麼?南蠻而已,驃騎才是心腹大患!
許多人心中都清楚,天子給劉琦的詔令,已經是能妥協的最大極限了,根本就不可能還會做出更加有利於劉琦的宣判,即便是大家都知道劉琦有些可憐,但是又能如何?這個天下,難道隻有劉琦一家最可憐麼?
真要是天子替劉琦平反了,那麼是不是意味著徐州那誰誰誰,冀州那某某某,甚至當年大將軍何進的兒子何晏在不爽的時候,是不是也可以大喝一聲,『老子要告禦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