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縱然是在軍旅之中待過,也不由得往後仰了一下,然後說道,『走走走,一同到院子裡……來人,還不趕快給甘校尉端洗漱水來,再去取些漿水茶點,都擺在院子裡!』
『你這是從哪裡來的?』魏延拉著甘寧,『先洗洗,歇口氣……』
甘寧倒是笑嗬嗬的,倒也沒客氣,在仆從伺候之下,嘩啦啦洗了臉,然後又大體上擦了擦脖子胳膊,換了件衣裳,便是渾身爽利的坐了下來,拿著漿水灌了一起,搖頭歎息道:『嗨!淡瓦瓦的……』
『淡了?你個鳥廝賊,上次就已經將我家裡的酒水都喝光了!』魏延氣不打一處來,『沒酒了!要喝自己買去!』
甘寧撇撇嘴,低聲嘀咕了一句啥,但是咕嚕在漿水裡,誰也沒聽清。
『說罷,除了借錢,其他都好說……』魏延仰頭望著天。
甘寧眨巴了一下眼,『那麼……我們說一些比較難說的?』
『啊?哈?!』魏延愣了一下,旋即瞪著甘寧,『不是前幾天才發了俸祿麼?』
『花完了……』
『怎麼能花那麼快?你買什麼了?』
『就買了點酒……』
『買點酒就花完了,你開什麼玩笑啊,什麼酒?』魏延端起了漿水,也喝了一口。
『就那個,醉仙酒……』
『噗……』魏延差點嗆到,『你該不會……那玩意五萬錢一壇!五萬錢!說,你到底是喝了多少?』
『也沒喝幾壇……』甘寧嘿嘿笑了笑,『就覺得挺好喝的,一上頭,就那個啥……沒了……』
『什麼那個什麼沒了?說清楚些!』魏延才沒有那麼好糊弄,追問道。
『啊,那個……』甘寧笑笑,略帶一點尷尬,『就是把那些都喝完了……』
『你是說……那些……』魏延眨了眨眼,用手指了指外麵,『所有……』
甘寧點了點頭。
魏延當即臉色一變,『走,走走,我不認識你,你也沒來過……我可不想要酒樓的人來我家門口堵著要錢……』
甘寧拍了拍手,露出了真誠無比的笑容來,『晚了……我已經將你的名字報出去了……要不然酒樓的人也不會放我走不是麼?』
『你!』魏延氣急敗壞,『到底是喝了多少?總共多少壇?』
『真不多……』甘寧端端正正的坐著,『就三十五壇,而已……』
『三十五……而已……』魏延有些想要翻白眼,『你這肚皮是包金鑲玉的麼?要這麼金貴的伺候著?再說了三十五壇,你怎麼喝得?這肚皮不會裂了麼?』
『不會!』甘寧非常肯定乾的說道,然後伸出三個手指頭,『我分三天喝完的……』
『三……』魏延真不知道要如何吐槽,『說罷,你把俸祿都花光了,你那些手下兒郎怎麼辦?這個月都喝風飲露去?有你這麼當老大的麼?』
『所以我來找你了麼……』甘寧低頭拜下,『還請文長援手!』
『唉……』魏延仰天長歎。
這年頭,官吏的俸祿都不是一個人的,而是一大幫子人的,特彆是武將,手下都有私兵,這些私兵都是武將自己的俸祿進行供養的。甘寧雖然屬於一個人吃飽全家不愁的狀態,但是他手下的兵卒也不全是單身漢,有的也要養家的。
『這醉仙酒……』甘寧低著頭說道,『確實有些古怪,我原本隻是想要喝一壇的……結果沒能忍住……』
『呦嗬,這意思,還怪酒水不對了?』魏延說道,『要不要乾脆把酒樓拆了?』
甘寧嘿嘿笑了兩聲,『剛開始確實也有想過……但是後來想想,也不能怪酒樓,酒樓也有勸過某……隻是我沒聽……』不僅沒聽,還耍酒瘋了,這酒樓哪裡扛得住?自然是隻能讓甘寧喝了……
這一喝,便是三天三夜。要不然甘寧這一身的酸爽味道哪來的?
『……』魏延已經不想要說話了。
交友不慎啊。
『說罷,你是怎麼想的?』魏延緩緩的說道。
甘寧扒拉著手指頭說道:『其一,這醉仙酒進價和售價肯定不一樣……某也不是賴賬,喝了就是喝了,但是這個價格麼……多少講一講,不讓酒樓吃虧,但是也不能按照單售的價格算……』
魏延聽了,然後點了點頭。批發和零售當然不是一個價,這個倒是沒什麼問題,隻是旁人這個批發都是為了賺錢,甘寧這個批發都批發到自己肚子裡去了……
『其二呢?』魏延問道。
『第二麼,』甘寧朝著魏延露出了八顆閃亮的大牙,『請文長幫忙,多少先支撐一下,至少這個月彆讓我手下餓到……反正和酒樓商議了,每個月還一點,分幾次給他們就是了……』
『知道了……』魏延歎氣,『還有什麼?』
『第三個麼……』甘寧捏著下巴,『就要看看有沒有什麼戰事了……對了,聽聞漢中……』
聽聞『漢中』二字,魏延就覺得有些彆扭,就像是被什麼紮了一下一樣,左右挪動了一下。
甘寧雖說性子魯莽,但是也有心細的時候,見狀不由得一怔,然後問道:『文長……你這是……可是有什麼變化?』
魏延看著甘寧,半響歎了口氣,『也不知道徐使君究竟怎麼想的……這幾天,都是和那個什麼諸葛在一起嘀嘀咕咕……這漢中生亂,軍務要事,不是應該找我們統兵將領商議麼?這真是……』
『那個諸葛啊?』甘寧對於諸葛亮還沒有多少印象。
『就那個……』魏延有些不屑的說著,『看起來跟個小雞崽子一樣的,白白淨淨的那個,新來的……』
『哦,哦哦……』甘寧點點頭,『想起來了……』
『看那個樣子,穿個甲估計都穿不上,』魏延嗤笑了一聲,『這樣的家夥,能懂得什麼是軍事麼?能知道怎麼打仗麼?這要是瞎出主意,然後害了驃騎大業……嗨!真是……』
甘寧摸著自己的下巴,眼中閃過了一點詭異的神色,『嘿,我說,該不會是那個啥?』
『那個啥?』魏延說道。
甘寧笑得有些猥瑣,『就那個啥啊……』
魏延一怔,『不會吧?』
兩個人眼瞪眼,然後旋即是笑到了一處,哈哈哈一陣子之後,魏延還是擺了擺手說道,『某覺得徐元直不是這樣的人……這話在我這說說就算了,可彆在外麵瞎嘀咕去……隻不過,某真是擔心誤了驃騎大業……』
如果說當下有偶像這個概念,那麼魏延的偶像便是驃騎。魏延甚至將當年驃騎說的哪一首『男兒』的詩詞,都讓人雕刻在了自家桌案之上,時常撫之,隱隱都有些包漿了。
因此當下魏延看著諸葛亮,心中總是有些膈應,覺得諸葛亮一個小年輕,毛都沒長齊,能有什麼好主意,要是將徐庶徐元直給帶偏了,耽誤事情不說,害了眾將士的性命,以至於延誤主公大業,才是最為麻煩的。
畢竟我才是先來的麼……
甘寧眼珠子轉悠了幾下,忽然一拍巴掌,『這個事好辦!漢中麼,這個事肯定是不能善了的,因此多少是要出兵……既然要出兵,那麼肯定有軍議!到時候……我找幾個刁鑽的問題,專門去問那個叫什麼,嗯,豬哥的!到時候要是回答不上來,嘿嘿嘿……』
魏延叭咂了兩下嘴,『倒也是個辦法……但是如果軍議的時候,那家夥不出席怎麼辦?』
『啊?』甘寧愣了一下,『那什麼,對了,要是沒有,便請來就是!反正就是要當眾責問,讓那家夥出醜就行了!』
魏延想了想,點了點頭,『這麼也行……試試罷,反正不能讓無能之輩,耽誤了主公大業……來來,合計一下,究竟要問什麼問題才會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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