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落後的文化傳承,低劣的軍事技能,甚至是根本無效的消息傳遞係統,導致丁零人的部落和部落之間產生了極大的認知誤差,有的人認為打不過漢人,唯恐避之不及,有的人卻覺得彆人講得太誇張了,漢人哪裡有那麼厲害?
就像是這一次來襲擊陰山的丁零頭人。
他永遠不能明白,為什麼他的計劃會被識破。
他甚至也不明白為什麼他在沿途布置下去的『毒水』為什麼沒能使得漢人騎兵戰鬥力削弱。
他更不明白,這個世界變化得太快……
就像是丁零頭人嘴上表示有信心,有能力,誓死要擊敗漢人,可是如今的漢人已經不是百年前,或是十幾年前的了。
在驃騎將軍獲取了陰山隴右兩大養馬地之後,又得到了南匈奴,東羌西羌等遊牧部落的投降,使得在養馬場所,戰馬飼養,以及戰馬品種遴選上麵,都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許多降漢的胡人甚至作為附庸軍,歸附軍加入了漢軍騎兵的行列,使得漢人騎兵的騎術也得到了進一步的增強,再加上兵甲精銳,又有優秀的將領進行指揮……
而且漢軍還是多麵手,下了馬就能持盾充當步兵,披上重甲就能充當破陣兵,還有一手好箭法,不管是在狹隘地形戰鬥,還是在廣闊的平原上,亦或是軍事防禦設施邊上,都有能直接碾壓胡人的戰鬥力。
丁零人選擇的戰場,其實確實不錯,左邊是黃牙嶺,右邊是大溝壑,中間是一塊適合騎兵戰鬥的平地,但是當被攻擊的對象成為了丁零人自己的時候,悲劇自然就降臨了。
在另外一邊丁零人進攻失利,自己帶領的大部隊又被李典攔腰截斷之後,丁零頭人就意識到了自己不僅是沒有能設計到漢軍,反倒是自己落入到了漢軍的圈套當中……
而對於漢人騎兵來說,真是要感謝丁零人的全情配合,進行了一場實打實的騎兵演練實戰……
兩個軍司馬一左一右分頭絞殺,將丁零人切成了三個部分,並且這兩個軍司馬也有了相互比拚的想法,手中都夾著長矛,呼喊聲中,就這樣正正的撞進了丁零人散漫的隊列當中!
衝陣的瞬間,當手中的長矛撞到了第一個丁零騎兵的時候,兩個軍司馬就像是標準動作一樣,瞬間鬆手,然後立刻拔出了腰側的戰刀,砍向了交錯而過的丁零騎兵。
跟在軍司馬後麵的漢人騎兵也是紛紛做著相同的動作,有的因為鬆手的時機不對,便是歪歪扭扭的差一點掉下馬去,但是高橋馬鞍和馬鐙挽救了這些新手騎兵的失誤,讓他們還有挽回自己重心的機會。
丁零人顯然沒有這麼好運,稍微被擊打失去了重心,就像是下餃子一樣撲通通的掉下馬背,剩下其戰馬茫然的跑了一截之後,不知所措的停下長嘶短鳴,不知道是在哀鳴,還是在呼喚其主人。
隻要一但在混亂之中落馬,基本上都會被雙方的坐騎踐踏,死傷甚至比死在敵手刀劍之下,還要悲慘許多!
馬鞍和馬鐙的裝備,讓漢人騎兵在這方麵上占據了優勢,另外一個方麵,在相互搏殺之時,騎兵衝陣,都是高速對上高速,誰停下來,誰就離死不遠了,根本不存在像是電影電視上的作對廝殺幾十上百回合不分勝負的情況。
騎兵用的就是戰馬的衝擊力,眼前都是永遠的下一個對手,刀槍不斷的呼嘯而來,所能做的便是幾乎本能一般的格擋,反擊,砍殺!
漢人砍丁零人,一刀下去便是血花四濺,而丁零人砍漢人,同樣砍中一刀,多數時候便隻能看到火花四濺,叮當亂響,飛出的不是血花,而是被砍斷了絲絛的甲片!
眼前洪流一般的漢軍騎兵,使得丁零人絕望。
丁零頭人左右突圍之下,都沒能衝得出去,一邊是越來越崩壞的自家士氣,一邊是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過的漢軍騎兵,丁零人頭領終於是意識到了自己之前的狂妄和自大,同時也使其幻滅了所有的希望。
在絕望之中,丁零人頭人帶著自家的護衛,向漢人中陣,向著李典的旗幟方向進行了幾乎是自殺式的進攻,但是很遺憾的是,他在半路上就被箭矢射中,甚至都還沒有等到李典出手,就死了。
紛亂的丁零人陣列之中,一瞬間所有抵抗意誌都已經崩潰。不少人已經打馬掉頭就跑。可是戰馬想要掉頭,並不像是文字頭d那樣瞬間能轉過頭去,更不用說兩側的漢人軍司馬已經帶著騎兵,像是仙鶴一樣張開兩翼,將丁零人環抱於中,即便是逃,也絕逃不出多遠。
一部分人乾脆投降了,而另外一部分的丁零人則是覺得既然已經沒有了希望,那麼不如就戰死在這裡!
兩種不同的想法,兩種不同的舉動,使得丁零人陣列徹底混亂,隻有零星的丁零人從混亂的旋渦當中脫身,然後逃亡了,至於能逃到哪裡去,或許他們也不清楚,隻是將自己的命運完全交給了上天去安排……
戰鬥很快就結束了。
從希望到絕望,往往隻是差一線。
求死的未必都死了,有些還未死透的丁零人,在戰場之中哀嚎著,聲音忽大忽小,但是出現最多的依舊是類似『媽媽』的音節……
那些喪失了鬥誌的丁零人跪倒在地,他們或許還活著,但是心基本上都死去了,就像是被封閉在了一個黑暗的囚籠之中,即便是漢人沒有拿繩索捆綁他們,他們也不敢亂動,隻是跪著,等著,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失去了主人的戰馬,踢踢踏踏又轉了回來,然後在血肉橫飛的戰場之中,尋找到自己熟悉的主人,然後用長脖子拱著,哀鳴著,直至被人牽走。
李典渾身上下,乾乾淨淨,隻有戰馬身上和衣袍邊角上星點的血泥,才或許證明了李典確實是有參到這樣一場的戰鬥之中。
興奮的左右軍司馬回旋而來,各自帶著一身的血汙,和李典乾淨的戰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屬下向將軍複命!』左右軍司馬大聲呼喝道,臉上似乎還帶著戰鬥的那種特殊的激奮,未曾完全消退。
李典點了點頭,『打掃戰場,然後前往丁零人營地!』
丁零人的營地,不是在大溝壑當中,是在黃牙嶺山腳下。
原因確實很簡單,大溝壑因為地理原因,都是山溝丘陵,溝壑山穀,但是甚少水源,即便是有一些泉水什麼的,一方麵是難以獲取,另外一方麵也不足給大規模的人馬飲用。
黃牙嶺則是不同。
有泉水,也有因為泉水而形成的水澤,雖然不是很大,但是足夠讓人馬飲用了。
如果李典等人不熟悉地形,沒有戰略地圖,說不定還真的被丁零人引到了大溝壑那邊去,但是現在驃騎上上下下,哪一個層級的將領軍校,不是注重戰場地圖的查勘和熟悉掌握?
至於沿途的毒水的問題,解決的方式其實更簡單。
在北軍寨的屯長莫名其妙生病之後,李典就考慮到了這個可能,一路而來,有些地方的殘雪未曾化開,而在這個年代的雪,基本上是不用考慮什麼大氣汙染的……
在丁零人的營地之中,李典明白了那些『毒水』的來源。
看著坑洞當中那些腐爛和半腐爛的屍骸,甚至明顯有切割剔除骨肉的痕跡,李典轉頭問趴在地上哆嗦不已的丁零人,『這是誰讓你們做的?』
翻譯之後,丁零人連頭都不敢抬,貼在地麵上回答道:『是頭人,是頭人讓我們做的……』
『這些人,都是誰……』李典隱隱有些怒火翻騰。
『……是,是部落裡麵體弱的……跟不上隊的……』
聞言,李典有些愕然,旋即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轉身吩咐讓人將坑洞徹底掩埋,然後下令將丁零人俘虜全數押送回陰山。
三色戰旗高高飄揚。
被困成長串的丁零人緩緩向前。
獲勝而歸的漢人騎兵,興致高昂的呼喝著,似乎之前的一場戰鬥並沒有消耗他們多少體力一樣,敦促著丁零俘虜加快速度。
而隊列之中的李典,卻是麵色淡淡。
『將軍,你這是……』李典的心腹護衛輕聲問道。
『沒事……我隻是在想……主公說得沒有錯……』李典在隊列之中,回頭望了望黃牙嶺,『這些家夥,無德無能,未有傳承,不配……完全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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