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的建議是約束在外將領的權柄,至少要在行事之後,要上報審核。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這是一句老話。
這句話,原先是因為信息傳遞不順暢,所以前線的將領必須要擁有比較高的自由度,並且前線作戰訊息萬變,若是按照後世某個封建王朝似的,什麼對陣策略,作戰模式,都是由後方的文官,亦或是君主製定的錦囊妙計來定,不到什麼時候就不能打開什麼的,這樣做法,對於將領的約束是強了,但是導致的惡果,則是更加可怕。
對於西域,或是類似於西域的問題來說,自然是需要約束和控製,但是一味的追求對於武將的約束和控製,必然會束縛華夏前進的腳步。
因此荀攸的建議是給與將領的一定的自由權,但是將領在行使權柄之後,必須上報,以此來限製某些將領的無序擴大,以及混亂律法。
龐統點頭說道:『公達所言不差,然西域之中,亦有直尹監,多有少報漏報隱報之事。以某之見,當分拆為妙。權柄過重,智急則多昏也。西域龐大,可以分為東西南北四道,分列校尉以駐之,以一都護統禦四方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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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統則是覺得上報審核製度還不夠,對於在外將校來說,這些將校權柄過重,需要拆分權柄。
這也是漢代對付地方豪強的策略,是削藩的經驗,並且斐潛當下也在這麼做,比如新建的那些執政機構,地方巡檢製度等等。
龐統認為西域已經架設了直尹監,但是並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很多時候直尹監裡麵的官吏因為本身權柄不大,同時又是屬於邊緣地區,所以多多少少有些混日子的情況出現,再加上勇於上報的官吏被害,便是畏縮怕事,兩眼一閉當做無事發生。因此要地方人員主動上報,在某些時候並不能有太大的作用,還不如直接將權柄切分。就像是諸葛亮在南中,把南中分成了三個郡,如此一來,南中就自然降低了一家豪強就可以把持地方的風險,使得南中地區的穩定性得到了加強。
龐統覺得徐庶和諸葛亮在南中采用的方式,是可以重點考慮的……
賈詡在一旁,則有些不同的意見,他捋著胡須,緩緩的說道:『令君所言,確實有理。若無外敵狼顧,此策著實不差。不過……權若分之,軍必分之,西域之地,地廣人稀,駐多則費,少則憊,兵合之方可勝,分則多敗亂,久之則生異心,屆時必亂也。若以某之策,直用以亂製亂即可,何必防之?就如舊屋不去,何處立新居?』
隴西包工頭賈詡,顯然是在隴右係列事件當中收益良多,也有了相當多的經驗。對於賈詡來說,外麵摸摸裡麵補補,不是他的性格,他更喜歡直接推倒,將原有的那些生產歸屬關係徹底摧毀,然後在廢墟當中重新建設更好的建築體係。
簡單一句話,就是大錘八十,小錘四十!
至於在重建裝修過程當中的塵土和碎石等等,賈詡表示都不是事。
賈詡又說了他這一段時間以來,對於貴霜和安息的情報收集情況,然後他還表示可以利用西域之亂引誘安息貴霜入局,然後在西域之中給與其沉重打擊……
賈詡說得眉飛色舞,但是一旁的荀攸聽了則是不斷地在揉自己的額頭,也多虧是荀攸耐性好,一直等到了賈詡說了一段落之後,才對賈詡說道:『賈使君,若真與貴霜作戰,所需人財物,又是從何而出?』
先不說什麼能不能拆,至少請工人是要先給錢糧的罷,要不然連工人都沒有,還怎麼拆貴霜的家?
賈詡哈哈一笑,『自是西域所出!西域邦國,幾世積攢,漫說支撐一次大戰,就算是再來兩次,也是無妨!』
賈詡從袖子裡麵掏出了一卷書冊,上麵標明了西域各個邦國的大小,以及賈詡對於其國庫的預估,看著書冊上那些濃墨重彩的筆跡,相關標寫的數目,就可以知道賈詡垂涎西域邦國積累的財富,或許不是一天兩天了……
『西域當下,猶如昔日夜郎。此乃文優所遺策是也。』賈詡繼續說道,『西域胡人,其心各異,心向大漢者,十不二三。昔日留呂奉先於西域,就是若其可用,則用之,若其不可用,則借此清之。如今呂奉先狂妄自大,一意孤行,正當清理西域之時也。』
賈詡說得似乎是輕描澹寫,但是這其中蘊含的鐵血味道,卻在議事廳內隱隱彌漫而開。
對於胡人的態度,賈詡和李儒基本上都是一致的,隻有投降的聽使喚的胡人,才是可以留下性命以驅使的,而那些心不甘情不願的胡人,就一律處死就行了……
殺一萬,或是殺十萬二十萬,對於李儒和賈詡來說,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文優兄當年尚在之時曾多次派人打探……』賈詡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緬懷著一些什麼,然後繼續說道,『貴霜之力,不亞於大漢,雖說分居東西,恐有一戰!與其屆時應對倉促,倒不如引其兵,勞其力,於西域之中一決高下!』
『更何況貴霜,安息之後,尤有大秦!』賈詡沉聲說道,『故西域之事,當計於內外。一戰而定,除卻煩惱。』
在斐潛的示意之下,賈詡帶回來的貴霜相關資料,也被分發到了荀攸和龐統手中相互傳看。
在這些資料當中,有一些是通過和貴霜安息胡人的接觸,收集到的相關信息,也有一些是派遣了人員前往,在返回之後敘述的,兩方麵進行相互的比對。不管是哪一方麵的資料,都證明其實在大漢西邊,同樣還存在有強大的帝國,甚至不遜於當年的匈奴……
這些內容,斐潛並沒有特意的誇大,也沒有對於其中的一些描述進行修正,一方麵是斐潛其實對於這個時代的貴霜安息等國的信息掌握得並不完全,萬一是斐潛記錯了呢?另外一方麵是斐潛也必須要鼓勵這種主動的去收集周邊國家信息的行為,不能像是辮子朝一樣表示什麼天朝上國周邊都是蠻夷了事。
貴霜,安息等國是具體延續了多少時間,是在什麼時候衰敗的,這些時間點,斐潛其實印象並不深刻。
但是有一點似乎是可以確定的,就是這些建立在中亞地帶的國家,不知道是不是受限於生產力的水準,還是什麼其他方麵的原因,使得這些國家難以難以逾越西域天山,侵襲到中原地域。
反而是在中原緊鄰的大漠雪區之內的部落,對於中原的華夏政權有了比較深的影響,一直都是華夏封建王朝的外部大敵。
被稱之為大秦的羅馬,其實在這個時間點上,也處於混亂之中。
似乎是因為幾乎是出於同一的緯度上,所以不管是大漢,還是大秦,亦或是貴霜安息,其實都因為氣候變化的原因,導致北方的遊牧民族南下侵襲,再加上內部的莊禾收成在氣候的變動之下減產,引發一係列的民生上,統治上出現了重大的問題,使得整個帝國開始分崩離析。
不過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東漢到晉,也是耗費了二三十年才使得中原國力被掏空了,導致了五胡亂華,所以要讓斐潛表示說在未來,這些國家完全不可能打到中原來,他也確實不能打這個包票。
對於華夏的封建王朝來說,一旦喪失了向外走的動力,自己就將自己給內卷死了。畢竟作為中原農業民族,對於外界保持警惕性和好奇心,是非常必要的。
隻會耕田,不會拿武器的華夏人,吃的虧太多了。
這必須要改。
因此,斐潛並沒有和賈詡等人說什麼敵人不可能越過西域,打不到中原的話,而是靜靜地看著三人看著相關資料。
三個人的策略,荀攸最為緩和,賈詡最為激烈,而龐統居於兩者之中,但是是否策略隻能是按照這三個等級來進行呢?
斐潛覺得,荀攸賈詡龐統三人,似乎都漏了點什麼。
而這個被遺漏的問題,才是斐潛想要重點研討的。
『對了,蓁兒,』斐潛轉頭對著在後麵旁聽的斐蓁說道,『去將你前些時日寫的「四地之論」拿來,請三位叔伯指點一二……』
斐蓁愣了一下,『啊?』
『啊什麼啊?就是你之前寫的那一篇關於邊地,生地,熟地,漢地四地的策論……』斐潛擺擺手,『就在我書房之中……』
斐蓁恍然,便是欣欣然起身而去。
荀攸等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由得紛紛沉思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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