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豫身後,跟著騎在馬背上,腆著一個肚子,踢踢踏踏而來的是西羌王阿頡刹。
啊,來看看這個瓜!
除了少數極個彆的人之外,大多數的人都還是喜歡安定的生活的。
長袍的下擺一般都被撩起,夾在腰間,腿上則是穿著套筒,也稱之為管褲。
阿頡刹想了半天,一拍巴掌,『明白了!啊啊,這……這真是了不起啊!嘖嘖,這長安三輔,這麼一大片耕田,可以種出多少糧食來?』
劉虞是個好人,是一個身在高位,卻沒有被錢財和權柄所浸染,依舊保持著一個純真心思的好人。
田豫是來上任的。
一直以來,封建王朝賦稅的最大的承擔者,都是最為底層的百姓。
阿頡刹在一旁哦哦哦的左看看右看看,然後問田豫道:『佐事啊,這麼大的一片地,都是……都是驃騎的麼?』
隻是簡單的卷起,那麼在勞作的時候就會漸漸鬆垮下來,而用襻膊則是可以固定住。
其實不管是田豫還是阿頡刹,所預估的都少了。
一時被迷惑,那是湊熱鬨的天性。
阿頡刹最近的小日子,確實是過得不錯。
在西羌反複的叛亂過程當中,許多人死去了,原本生存環境就產生了巨大的變化,原本競爭激烈的草場現在空無一人,就像是漢人的土地再分配一般,人口的降低使得西羌人的空間在無形當中就增加了。相互之間矛盾級彆降低了,自然就沒有多少西羌人願意繼續和漢人死磕了。
赤身裸體耕作的現象,基本上看不到了。
真要百姓造反……
田豫展開一看,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依舊是笑嗬嗬的,但是目光微微有些閃動,旋即對阿頡刹說道:『啊,西羌王,我這有新的命令,就不能陪著你去長安了……隻能是就此告辭了!抱歉抱歉……』
隻可惜這樣的好人,往往不長命。
小吏笑著拱手說道:『荀長史早有安排,請隨在下來……佐事請放心,也就這幾天的事情了……』
大漢的百姓都是淳樸且可愛的,他們所求的永遠都不多,誰給他們帶來了希望,他們就能記住一輩子……
道路的遠處,立著幾名小吏模樣的人,見到田豫等人一行,便是行將前來,先是出示了代表身份的令牌,又是詢問查驗了田豫的印綬,確認無誤之後,才遞給了田豫一份驃騎將軍府發出的命令。
這一次來,是因為阿頡刹聽聞婭咪生了個胖小子,特意帶著賀禮前來為斐潛祝賀的。
田豫又是笑了笑。
對於這些騎兵來說,他們基本上都是第一次來到長安,也和田豫阿頡刹一般,對於在關中平原上勞作的農夫非常感興趣,認真的觀察著周邊的一切,似乎連農夫身上的衣服,對於他們來說,都是那麼的新奇。
在阿頡刹概念當中,十萬都已經是一個非常龐大的數字了。
同時隨著田豫和阿頡刹兩人前來的,還有隴右的一批剛經過了一段時間集訓的騎兵。這些騎兵大概分為三類,一部分是西羌人,另外一部分則是隴右以及雪區的人,還有一部分是西域人,現如今經過了強化的訓練,也剛好跟著田豫和阿頡刹一同來到了長安三輔。
顯然普通百姓是沒有發聲的渠道的,而有發聲渠道的又是一些什麼人?
在西羌叛亂之後,阿頡刹迅速認清了形勢,徹底倒向了斐潛一邊。西羌人也因此得到了休養生息的機會,從此安定下來。
田豫和阿頡刹所看到的這些農夫,才是整個斐潛政治集團最為穩定的基石,也是斐潛膽敢離開關中三輔前往河東的底氣所在。
遠處,幾頭黃牛低著頭,沉穩的拉著犁車。
不管是男性還是女性,他們的服裝以粗布為主,顏色多為灰色、褐色或土黃色,這些顏色不僅耐臟,而且比較的便宜。
阿頡刹雖然好奇,但是也知道不能多問,於是便是哈哈笑著,表示無妨,然後帶著他下屬的那些羌人,趕著為驃騎與婭咪祝賀的車馬禮物,先行往前了。
『那是一百萬?』阿頡刹瞪圓了眼,覺得這個數目已經是完全不敢想象了。
斐潛的田政關鍵是讓百姓直接獲益,減少了這些大小地主階級從百姓身上額外剝削的機會,不僅是擴大了蛋糕,而且改變了一些分配的方式。
長安三輔的百姓有了結餘,當然就舍得在衣服上花一些錢了。
因為每一個農夫都知道,在新田政之下,他們每一份多開墾出來的田畝,雖然也要繳納賦稅,但會給他們帶來更多的收益。
北宮不懂這個,所以他想要繼續搞事情的時候,就搞不動了。
基礎的矛盾解決之後,西羌也就獲得了相對穩定的時期,並且在這個時期之中,西羌人幸福感是相對較強的,於是阿頡刹也就自然獲得了更多的擁護,至於之前阿頡刹殺了北宮的事情,便是被漸漸的遺忘了。
等阿頡刹走了之後,田豫轉頭問小吏,『臨時駐紮於此,人員倒是無妨,都攜帶了乾糧,可這戰馬……周邊又是田畝,要是不甚壞了莊禾,可是罪過!』
大戶人家有各種辦法逃避賦稅,而普通百姓隻能老老實實的繳納個人勞作所得的田租賦稅,並且還要被重複的收割,一再的被剝削。比如馬政,在漢武帝時期,普通百姓在國家需要的時候,要繳納戰馬作為額外的賦稅,在這個時候,普通百姓不僅是要付出好不容易積攢的錢財,想方設法采購戰馬去繳納這額外的加稅,自身也要承受戰馬價升高所帶來的通貨膨脹的額外殘酷收割。
『還少?那麼是……一,一千,千萬?』阿頡刹說著,不知道為什麼,他話語都有些結巴起來,顯然自己被這個龐大的數值給嚇到了。
這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基本上沒有什麼影響,隻有『大戶』人家才會因此受到製約,家中田畝越多,需要繳納的賦稅就是越多。
對於普通的農夫百姓來說,其實最需要的就是一個簡單的征稅模式,而不是複雜的,難以計算的,並且還有可能隨時變化的賦稅製度。
這些年來,通過一係列的土地水利的基礎建設,再加上有牲畜牛馬犁田的技術改良,整個關中三輔地區的耕田總量已經接近一千五百萬畝。
旋即就有兵卒將命令一個個的向後傳遞過去。
田豫擺了擺手,『明白了。看來還是有人賊心不死啊……』
這笑聲似乎也會傳染,悄然的便是爬上了田豫的嘴邊。
就像是大漢一直鼓吹三十稅一是善政一樣,這是真的百姓的心聲麼?
田豫吩咐道。
田豫笑著,擺擺手,『沒那麼多,差一些。』
每一次額外收取這些加稅的實物,都是一次朝廷『平均』的狂歡。
要不怎麼說民以食為天呢?
肚子裡麵有食物壓著,就翻騰不起來。
彆看有時候民眾百姓會被某些公知帶到溝裡,但是真要讓民眾百姓跟著走,根本就不可能。
曆史上的那些封建王朝之中,並不是沒有皇帝想要反腐想要改變,但是在整個官僚階層同質化的結果下,就像是讓國足自查自糾,怎麼可能查得出什麼來?就算是迫於壓力,恐怕也就是交出個小嘍囉來頂罪背鍋。
而且將雜項稅收全數歸納到莊禾上,還有一個額外的好處,就是稅收的簡化。
阿頡刹同樣也不懂這個,但是幸好他知道不能一條道跟著北宮走到黑……
那個時候的幽州,劉虞還在。
這話小吏就不好接了,隻好尷尬笑笑,算是默認了。
田豫轉過頭,看著遠處的那些農夫,良久才歎息了一聲,『主公如此仁厚,依舊還有魑魅魍魎不知悔改……哈!良心何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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