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鮑皮卡丘就嗷嗷叫著衝上去了,全然不顧他父親的良苦用心。
對於曹洪來說,他自己的孩子都死在了河東,那麼其他人的孩子是不是去送死,曹洪會在意麼?曹洪隻是在意後方究竟發生了什麼,才會讓曹操如此的失態!
雖然曹操最後控製了情緒,輕描淡寫的說沒有什麼,但是曹洪知道,一定有什麼很嚴重的事情。
比如曹丕雖然沒死,但是受傷殘廢了?
亦或是……
曹洪不敢想,所以他必須要做一些什麼事情來讓自己可以安下心來。
所以曹洪便是驅趕麾下兵卒,拚了性命攻城!
至於今後之事,也隻能等將來再說!
曹洪都親自敦促兵卒,冒著箭矢滾石到了陣前,還有誰敢懈怠?
安邑如今滾石擂木什麼的,已經用得七七八八,零星還有一些基本上都是拆除了城中的房屋得來的料子,但是這房屋越拆自然越遠,而且人力會越來越是疲憊,因此對於登城曹軍的威脅,還是以滾水為主……
連金汁都沒了,隻有水,在原先燒金汁的鍋裡燒開了,便是兜頭蓋臉往下澆!
這玩意一般來說,殺傷力會比金汁小了很多,畢竟金汁有粘稠性、腐蝕性和毒性,隻要沾染上一點,都有性命危險,而滾水麼,隻要不是最前麵的那幾個倒黴蛋子,從城頭上還能叫做滾水,潑灑到了城下的時候就隻能說是燙了。
而且若是有盾牌遮蔽,不是第一時間接觸皮膚,威脅性確實比什麼金汁火油低了不止一個檔次。
但是脫離了劑量談危害,都是在耍流氓。
守城的兵卒顯然沒想要將一鍋滾水就能擊退一片的曹軍,他們隻是對付那些搭上城頭的雲梯,將那些拿著刀槍,盔甲齊備的曹軍擊退逼退而已。
所以在之前沒下死力氣攻城的時候,經常會看見雲梯上已經像是一長串的曹軍了,然後上頭咣咣倒兩瓢滾水,最前麵那個曹軍兵卒被澆了一臉,嗷嗷叫著跌下來,其餘在雲梯上的曹軍兵卒便是連忙出溜往下滑,作鳥獸散,等一會兒再繼續爬雲梯。
但是現在曹洪下死令攻城了,就立刻不一樣了。
就算是滾水沿著盾牌縫隙漏下來,曹軍兵卒的出來的頭臉手都被燙得皮開肉綻,也依舊慘叫著繼續往上衝!
鮑忠並不知道他兒子已經領著另外一隊兵卒到了安邑的另一麵城牆去了,他還以為他的孩子可以在他的保護之下,度過這一次的劫難,躲過無情的刀槍。鮑忠拚了老命,也是為了能至少證明他們父子不是吃乾飯的,多少也能在曹操麵前說得過去,但是他孩子不是這麼想的,他總是覺得鮑忠不相信他,看不起他,也越發的想要做一些驚天動地的事情,來讓他父親承認他的厲害……
而對於安邑守軍來說,鮑忠之子帶著生力軍在另外一麵城牆上展開猛攻,卻像是曹軍在用聲東擊西之計!
那麼在麵對聲東擊西之計的時候,是重點對付東,還是重點對付西?
鮑忠還不明就裡,覺得城頭上似乎鬆懈了些,自己的老胳膊老腿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都登火輪踩雲梯,正多少有些得意偷懶,抽空回頭一看,卻是猛然間心中一涼!
他孩子呢?!
這種感覺,不是身為父母,是永遠感觸不到的。就像是小破站裡麵,有些人看到走丟孩子的父母急得暈厥,卻還抓著手機,便是表示盲僧發現了華點,見習發現了水文一般的興奮異常,嗷嗷叫著發表高見,卻不知道在那麼一個瞬間,刺激太大之下暈厥是機體本能保護,若心血管不好的說不得當場就斃命!
鮑忠急切的尋找,卻根本看不到原本應該站在遠處戰旗之下的那個身影!
而遠處的將軍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從『鮑』變成了『曹』!
『大郎!大郎在何處?!』
鮑忠急急往回趕,越回走,心中便是越發的悲涼。他努力在旁人麵前唱念做打,裝傻充愣,不就是為了給他孩子掙一片天麼?雖然他的孩子確實不是那麼聰明,但是總歸是他的血肉,他的未來。
『大郎去了何處?有誰見到大郎了?!』
鮑忠兜鍪歪斜,見人就問。而原本在後陣之處的曹軍兵卒將校全數都已經換了新的一批人,知道鮑忠的多少還回應一聲,不認識或是不熟悉的便是甩了胳膊就走。
那鮑忠問到了曹氏將領旗幟之下,卻見到曹洪沉著臉,臉露凶狠,『你來作甚?!還不快快去督促兵卒,速速拿下安邑!』
鮑忠也不敢頂嘴,但終究是沒見到自家孩子,便是惙惙而問,『敢問將軍,我家大郎……不知去了何處?』
曹洪用眼角瞄了瞄鮑忠,『怎麼了?你家大郎覺得你攻城辛苦,也為了主公分憂,領了另一隊兵卒攻西城牆去了!你……你無令擅退,我暫是記下,且速速回前線指揮!如今安邑就剩下最後一口氣!再加把勁就可攻下!若是攻下安邑,這無令擅退倒也罷了!若是……哼,你也好自為之!』
『可是我家大郎……』
鮑忠還想要爭取一二,卻見到曹洪目光如刀一般直刺過來。
『怎麼?覺得某斬不得你?』
曹洪聲音冰寒,殺意從牙縫裡麵溢出。
鮑忠不敢再說什麼,蹉磋而退。
而安邑此時,也確實如曹洪所言,已經到了最後時刻,不管是裴氏家丁私兵,還是城中征召民夫,同樣是死傷累累,精疲力儘。
原本的城頭守軍幾乎是全軍儘墨,十不存一,就連征召上城的百姓民夫,也是折損得七七八八。
一些民夫根本沒護甲,然後曹軍箭矢呼嘯而來,也不管是男丁還是婦孺,是青壯還是老弱,統統射倒在地,血水浸透了城牆之上的每一塊的地磚,填滿了所有的縫隙。踩踏之時,便是有些紫黑色從腳下湧動出來,就像是地獄裡麵伸出的手。
守城的用具,要麼用光了,要麼損壞了,就連燒金汁燒水的鍋釜都燒壞了好幾口,剩下的鍋釜也有兩三口因為缺乏了燃料而傾倒在灰燼之中。
大批大批的傷員,在城牆上,在內牆之下哀嚎,根本無人理會,也無人去治療。屍首也有很多根本沒空去轉移拖拽,就任憑其或伏或仰,殘缺不全的布滿城牆之上,甬道之中。
打到了當下,守城的兵卒也好,民夫也罷,確確實實就如曹洪所言一般,就是一口氣還撐著而已,憑著自己的本能在迎戰,抵抗曹軍的攻擊。
城中百姓很多人都死在了曹軍的進攻之下,有父親,也有孩子。
當戰爭沒有降臨到自己頭上的時候,河東百姓總是覺得戰爭不過就是如此,亂世也不過就是這樣罷了。可是現在在死亡麵前,沒有任何人會多說一句話,就連平日跳得最歡的鍵盤俠,也都沉默了……
裴茂拖著老邁的身軀,和裴輯分彆迎戰曹軍的雙麵夾擊。
戰爭也不會因為裴茂年歲大,身體不好就給與他特彆的優待。恰恰相反,越是亂世,老弱便是越發的危險。
裴茂也是如此,可沒有什麼曹軍兵卒會見到裴茂須發花白,便是敬老愛老,友善避讓,反而看到裴茂一身盔甲齊備,便是知道是條大魚,便是越發的朝著裴茂砍殺過去!
正巧,鮑忠之子鮑大郎也發現了裴茂,覺得這老頭一定是個大的經驗包,該他的功勳到了,便是暗搓搓的藏身於一隊曹軍兵卒隊列之中,朝著城頭攀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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