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信並不順暢的朝代之中,絕大多數的戰役裡,主帥和各個分部的將領,往往都是脫節的。換句話說,也就意味著主帥和分部的將領,實際上都是各自打各自的戰鬥。
就像是斐潛在河東準備對於曹軍進行打擊的時候,在潼關之地,也同樣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張遼。
隨著張遼而來的,還有隴西的騎兵部隊。
朱靈一看到張遼,心中就涼了半截。
不是害怕,而是覺得自己好像不夠格了……
原來朱靈還設想過,如果對於曹軍進行反擊的話,會不會讓他來做軍中主將?
結果等他見到了張遼的時候就明白了,主將是張遼。
當然,朱靈同樣也知道自己無法和張遼相提並論。
帶著張遼前來的龐統,瞄了一眼朱靈,卻沒有說什麼,而是先領著眾人前往了潼關上層,站在麟趾塬的瞭望台上,遠遠的眺望曹軍潼關的營地。
就像是朱靈的火箭設想很好,但是奈何有更好的在前麵。
這能奈何?
曹軍在潼關的營寨,工事防禦體係和在安邑的營地大體上是相同,甚至比安邑的營地還要更加的堅固。
從牛頭塬的前軍營地,一直延續到了大河之側。
營寨,柵欄,木牆,哨塔。
陷阱,翻板,地刺,拒馬。
張遼看著,眉頭便是漸漸的皺了起來。
比河東之地還要更加麻煩的是,潼關的曹軍營地是狹長的,縱深極大。
潼關的地形導致了曹軍作為進攻方,是較難攻擊的,但是同樣的,現在驃騎軍想要進行反擊同樣也會遇到了地形的限製。
潼關阪道上,就算是不提那些曹軍挖掘的壕溝,殘存的戰鬥屍首殘骸,各種零散的攻城器械,怎麼看都不像是一條可以順利馳騁的通道。
於此同時,因為曹軍營地也不是一通到底的,所以如果不能夠順利的擊破曹軍營地之間相互的結構,就很容易被卡在某個防禦工事,亦或是什麼營寨前麵,導致部隊的擁堵。
而一旦出現了部隊擁堵,曹軍就可多個方麵的攻擊,讓驃騎軍失血。
這在之前的潼關反擊的過程當中,就已經是略有體現了。
司馬懿當時侵擾中條山,突襲了曹軍在河畔上的浮橋營地,朱靈等人見到有機可乘,便是領軍攻擊,但是在進攻的過程當中也沒能順利的突破曹軍的陣地,最後也隻能是重新縮回潼關上城當中去。
見到張遼的神色,龐統當然是清楚張遼所憂慮的事情,便用手一指,『這是一條路,但是並不僅僅隻有這一條路……』
張遼一愣,旋即將目光轉移到了大河上,『令君是說……走水路?』
龐統哈哈笑笑,『水路也是一條路!』
朱靈在一旁撫掌而歎,『對啊!關中還有戰艦樓船!這順流而下,曹軍這些小船,又是如何能擋?!』
張遼點了點頭,眉頭似乎鬆動了一點,但是很快又搖頭說道:『若是以水路為主,依舊……某以為,依舊還是有些不妥。』
龐統笑了笑,沒有馬上說話。
『不妥?』馬越卻有些不明白,盯著大河的方向,『難道說曹軍也有準備水軍?』
『曹軍水軍不麻煩……』朱靈似乎想清楚了一些什麼,『麻煩的還是地形……』
『善。』龐統點頭,『以水路作戰,除了那些浮橋之外,便是受限於渡口。若是不能展兵於津渡,那麼縱然是有千百戰艦,也是局限於大河之中。』
馬越這才恍然大悟,哦了一聲。
龐統的眼珠子微微轉動著,似乎誰都沒看,也似乎是將所有人的表現都收在了眼底。
馬越忠誠沒問題,但是能力上略有欠缺。
朱靈就像是他的名字,夠靈活,不過看待問題還是有些經驗不足。
張遼不愧是從董卓時期就馳騁沙場的戰將,經驗老道……
就像是之前眾人所言一樣,如果以水路進攻為主,也是會遇到一些無法避免的麻煩,而且很難解決。
如果說像是遊戲一樣,船隻丟下兵卒就不管,船是船,兵是兵,那麼確實是隨便都可以找地方將兵卒扔下船,然後船隻扭著屁股就走。
但是實際上,船隻是要充當臨時據點,以及戰鬥堡壘的作用的,也就是說,如果沒有一個合適的灘塗來登陸作戰,那麼船隻就無法給兵卒提供足夠的支持!
小部隊滲透就不提了,但凡是大規模作戰,就沒見過隨便找個地將兵卒扔下船的!
如果驃騎軍登船作戰,就必須要找到一個合適的登陸點,而不管是小平津還是陝津,現在都在曹軍的手中,肯定不會那麼輕易的讓驃騎軍上岸。
所以,如果說要用水軍來攻擊曹軍中條山和潼關連接的浮橋,並對潼關大營進行壓製,那麼倒是不錯的選擇,但是如果說要走這一條水路來將大部隊鋪開,運輸上岸,就比較困難了。
且不論曹軍在浮橋處有沒有構建什麼陷阱,就算是沒有,那些浮橋的殘骸也是一道通行的障礙,想要快速通過,簡直就是癡心妄想。除此之外,陝津過後的三峽,也是天然的戰艦陷阱,所以如果走大河路線,就必須在陝津之前,將所有的兵卒放下船來……
除了兵卒之外,戰馬也是問題。
和江東水軍不同,驃騎之所以稱之為驃騎,是要有戰馬的,而戰馬所需要的空間遠遠超出了人類。雖然在戰艦當中也可以將一部分的船艙改造成為臨時的馬廄,可是那種在水麵上波動震蕩的感覺,會讓那些大眼萌妹正太們焦躁不安,甚至會試圖掙脫逃跑,導致自身或是其它人的傷害。
綜合考慮,張遼才會說水路可以走,但是也有不妥。
龐統笑著,『其實還有一條路……』
龐統指了指腳下。
『啊?』
……
……
太興九年夏末。
庚亥日。
宜會友,出行,打掃,交易,納財,祈福,起基。
忌婚娶,安床,做灶,出火。
衝羊煞西。
斐潛登上了高台。
由於周邊的地勢相對都是較為平坦,所以必須要站在高台上,才能更好的觀察對方的陣型和調動情況。
使者的小隊就在遠處,被攔在了大軍之外。
知道了曹操派遣而來的使者,斐潛首先考慮的並不是說戰書寫了一些什麼,而是曹操為什麼要這麼做,以及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什麼,又想要獲取什麼?
『戰書?』
斐潛確實是略有些詫異。
之前他也有想過要給曹操一封戰書,但是後來覺得這舉動有些類似是畫蛇添足,所以後來也就算了。可是沒想到曹操竟然反過來派遣了使者和戰書。
『使者姓甚名誰?』
斐潛問道。
『姓李名成。』
傳令兵回答。
斐潛皺眉思索了片刻,實在是想不出來這個所謂的『李成』究竟是哪一號人物,但還是讓人傳了使者進來。
現如今雙方的前鋒戰,也就是對於戰場預先的爭奪,大體上落下了帷幕。因為曹軍在騎兵兵種上的先天不足,使得曹軍除了在安邑大營之外,以及安邑大營後方的區域還有一定的戰場控製權之外,其餘基本上都讓給了驃騎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