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也盯著鮑忠看。
廝殺的聲音響徹夜空。
血肉在火焰上灼燒,散發出特有的焦香。
燒烤啊!
這是刻在人類基因裡麵的貪婪。
肉在火上烤,脂油的香氣挑逗著神經,誰管這是誰的肉?
這個世界,這個天下,古往今來,古今中外,人吃了天上飛的,水裡遊的,隻要能吞下肚的,都吃了。
也就自然包括人類自身。
不想要被人吃,要麼就要長出厚重的盔甲,要麼就要身上帶點毒!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若是翻譯成為通俗白話,就是看你這逼樣,長了一張馬猴的臉型,特麼的就你這基因配比,就能比老子多高貴?
血在湧動。
氣在翻湧。
忍,既然已經明白了是死路一條,不過早死晚死而已,那麼有機會的時候,為什麼不放手一搏?!
從來的出現,就像是催化劑,加速了鮑忠暴走的反應。從來讓鮑忠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惡意,這個時代的殘酷,也使得鮑忠明白,誰的祖先都是一樣,都是在血和火裡麵爭搶到了一線生機!
上古以來,從始至終,文明得以延續,姓氏得以傳承,隻有通過爭鬥,方能存活!
周公姬氏,如今幾何?
四世三公,淪為塵土。
先祖熱血,不可辜負!
鮑忠隻是聽到了自己似乎從靈魂的深處,發出了基因的共振,最終喊出了近乎於野獸一般的吼叫聲:『姓曹的!逼人太甚!反他娘!反了!』
這一聲吼,似乎整個人都通透了一般!
就像是那晃動的火光,將眼前的一切都照亮了。
方才還在橫眉怒目的傳令兵,現在就是一臉的癡呆模樣,『啊?哈?!』你不是好人麼?不是活該就要被槍指著的麼?不是應該退一步海闊天空麼?不是……你怎麼能反了呢?
驚慌失措的曹軍傳令兵,根本沒想到之前那個和藹可親,見誰都笑的鮑將軍,現在居然翻了臉,是這麼的凶殘,提著刀上來就是一陣亂砍!
曹洪派來傳令的兵卒最先死了,接下來就是那些曹洪留在鮑忠身邊,用來傳令也好,監視也罷的幾名中領軍軍校兵卒。
中領軍軍校還沒反應過來,便是身中數刀,被砍得就像是一張紅中,那真叫一個紅!
『我……你……』
中領軍軍校伸出染血的手,似乎是想要向鮑忠表達,有話不能好好說麼,為什麼要非要動手呢?
可是他沒想到,在鮑忠暴起之前,又有那一次是讓鮑忠『好好說話』,那一次不是直接通知告知傳令傳律?
為什麼真把人逼得反了,才來喊『有話好好說』?
就像是之前橫眉冷對千夫指的『愛乾乾不乾滾』其實是在開玩笑?
真動起手來,鮑忠可不開玩笑。
刀刀見血!
先殺了傳令兵,再殺了監視者!
有些鮑忠的手下兵卒,一邊砍一邊罵,似乎將原本潛藏的憤怒和怨恨,一瞬間都爆發了出來!
鮑忠心中有憤怒,有憋屈,有怨
恨,那麼這些普通曹軍兵卒心中就是一片澄清,日子好甜?
中領軍中護軍,天天都能吃到正經的,平價的,按照人頭供給的食物,而普通曹軍就算是有正經肉吃,也都是長斑的,帶淋巴的,有奶頭的……還要聽著那些中領軍中護軍不斷的嘲諷,『有肉吃就不錯了?!有力氣抱怨,還不努力乾活?!這世道怎麼了啊?這些人怎麼就這麼大的怨氣呢?怎麼就不想想,沒有我們曹家,哪裡有你們的今天!』
話是如此,初聽倒也沒錯,卻不能細想。
細思恐極!
除了鮑忠手下的兵卒之外,還有一些周邊沒能反應過來的普通曹軍兵卒,或是呆若木雞不知所措,或是被無辜牽連進了亂局之中。還有一些被莫名其妙的砍倒在地,又或是被紛亂的人流推倒,然後無情的一隻隻腳踩踏了上去!
『反了!』
『大夥兒反了!』
『開門迎驃騎!』
『曹氏無德,害死三軍!』
『棄暗投明投驃騎,不用再吃死人肉……』
『……』
巨大的喧囂聲頓時搶走了不少許褚的峰頭……咳咳,風頭。
也使得曹軍營地之內一部分的曹軍兵卒暈頭轉向,不知道是應該繼續抵抗許褚等驃騎人馬,還是去對應現在的突況。原本朝著許褚等人盲射的曹軍弓箭手,現在也號令不清,箭矢都不知道要往哪裡射,整個區域頓時一片混亂。
『將主?』許褚的護衛也有些發愣,『這是真有人反了?』
這是個什麼情況?
這麼巧?
許褚眯著眼,眉頭微微皺起,『彆出聲,將火把都滅了……我們繞過去看看……』
……
……
鮑忠一聲高呼,初期爆發,其他曹軍猝不及防之下,倒是讓鮑忠占了點先手。
可是僅憑鮑忠這點人,顯然也翻不出多少浪花來。
擺在鮑忠麵前的,就是兩條路,一條就是打開營門,出去迎驃騎大軍進來,另外一條路則是和許褚彙合一處,然後是戰是退,也好周旋。
可惜好景不長,鮑忠很快爽不起來了……
因為許褚讓手下都熄滅了火把……
在黑夜之中,沒有標識,誰知道許褚一行到底在哪裡?
難不成滿大營去喊去找麼?
於是鮑忠就剩下了一條路。
衝擊營門!
可是等他轉頭,鮑忠帶著護衛,死命往前衝的時候,卻被營盤之間的值守的中護軍小隊,給死死擋在一處土塬吊橋之上。
吊橋狹小,又是搖晃,鮑忠等人還要護著這吊橋的繩索不被中護軍兵卒給砍斷,一時之間自然有些手忙腳亂,進退兩難。
在吊橋口之處,雙方真是殺紅了眼。
鮑忠不知道什麼時候長槍已經斷了,正一手拿著斷掉的槍柄,一手提著戰刀,就像是雙持武器一樣,怒吼連連,隻是朝著中護軍兵卒劈頭蓋臉的砸打揮砍!
中護軍的曹軍兵卒,從建軍的那一天開始,就是主要側重於護衛扼守關鍵地區,防備敵軍破壞突襲,所以相對來說比較側重於防禦和堅守。於是雖然說人數較少,但是依托著吊橋這種狹隘地形,竟然一時之間將鮑忠的人卡得嚴嚴實實,就是衝不過去!
擋在鮑忠前麵的一名中護軍的軍校,身披重甲,頭戴紅纓頭盔,明顯就是一名領隊軍官。他左手套著的盾牌已經被不知道誰給砸碎了一半,露出了半拉的木頭茬子,而且還垂在身邊以奇怪的角度扭著,顯然連他的手臂也受傷,或是脫臼或是骨折了,可依舊是不退,右手持著戰刀,死命的招架鮑忠的攻擊。
叮叮當當,甚至身上都被砍出了火星,可這家夥就是不退,死死的卡在吊橋口上!
其他的中護軍也拿著盾牌頂上來,擋得鮑忠的手下拿著長矛死命捅也夠不著他……
在鮑忠側後,負責斷後的從來那邊,也是情況不妙。
從來手中的戰刀已經不見了,手中拿著的是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撿來的,或是搶來的長槍,正在掄開了逼退那些曹軍兵卒的靠近。也順便撥打那些曹軍兵卒往前捅刺的長槍和戰刀,一時之間鐺鐺亂響個不停!
得知鮑忠被卡在了吊橋口,從來心中便是有些警覺。
正常來說吊橋口的反應不應該那麼快……
而且還那麼的頑強。
莫非是曹洪早就有所安排?
想到此處,從來心中便是往下沉。自己還是焦躁了些,沒有察覺到此事……
可是想這些都沒有用了,既然已經做了,就隻能是做下去!
『無路可退!唯有死戰開門!』從來大喊道,『再不得進,你我皆死於此地!』
從來的喊聲傳來,鮑忠也是紅了眼!
他何嘗不知,現如今隻能往前!
鮑忠知道,他反叛的消息肯定會被速報到中央營盤,所以也就意味著曹洪隨時都會帶著中領軍中護軍出現在他的菊花後麵!
聽見中央營盤之處的呼和之聲越來越大,鮑忠似乎感覺到了自己的菊花在一陣陣的發緊發寒!
周邊的土塬和營寨寨牆上,似乎也可以看見點點的寒光在閃爍,仿佛下一刻就會有無數的弓箭手露出頭來,搭上了箭矢,然後鋪天蓋地一般的怒射而來,將他們都射成篩子!
天可憐見!
驃騎軍,為什麼還不來?!
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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