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一夜,慕蓁熹不止是被凍醒,更是被疼醒的。
右手虎口處印著深深的牙印,帶著血,還有翻開的爛肉,看起來十分猙獰。
小姑娘在現代從來沒受過這樣的傷,更何況還是人為咬傷的,現在又沒有藥物治療,留疤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可是,實在太難看了呀!
慕蓁熹盯著傷口看,不自覺眼淚就流了出來,“真是條狗啊,吳正珩!”
“我可以讓你咬回來。”吳正珩的聲音從窗戶處傳進來,“你不要再哭了……”
帶著熊熊火氣,慕蓁熹啪地一下打開窗戶。
吳正珩身上臟一塊兒、破一塊兒,手裡還撐著鐵鍬,就站在昨日他們三個人挖好的地洞口。
掌心又傳來疼痛,慕蓁熹咬著銀牙,“好小子,你給我等著!”
身上頓時充滿了要複仇的乾勁,慕蓁熹踩上鞋子就往外衝,直接撲向雪地裡的吳正珩,兩人撞了一個滿懷,吳正珩連連後退好幾步,到底是身體太虛弱了,還是帶著慕蓁熹倒在雪地上。
“不準反抗!”慕蓁熹完全沒有一丁點身為婢女的自覺,直接順勢壓在吳正珩的身上。
這樣的動作姿勢,和當夜慕蓁熹強勢喂藥如出一轍,不過是彼時吳正珩一心求死、毫無希望,而今,吳正珩看到慕蓁熹身上的活力,心想,真是一個愛恨分明的可人兒。
“喏,咬吧。”
吳正珩把手遞到慕蓁熹嘴邊。
他看著慕蓁熹低頭就咬了下去,溫熱覆上手背,微痛的感覺傳來,繼而……停下了?
“怎麼了?換地方也可以。”吳正珩提議。
慕蓁熹突然喪氣,從吳正珩身上翻下來,躺在雪地上,看著這四四方方的陰天。
“嗯?你不咬了?”吳正珩還在問。
慕蓁熹癟癟嘴,“我又不是你這樣喪心病狂的人,真的咬得下去。”
吳正珩沒有在意慕蓁熹話裡的不敬,他站起來,把慕蓁熹也從雪地裡拉起來,“雪地涼,正屋裡生了火。”
兩人默不作聲地把這事兒翻篇,但是心境和之前都大大不同了。
砸在雪地裡的鐵鏈將吳正珩的腳印抹平一些,慕蓁熹跟在後麵踩上去,問出了最讓她擔憂不敢細想的問題:“林長白呢,他……他為什麼沒回來?”
兩個人出去,一人滿是傷痕、半死不活地回來,另一個隻是仆人的,下場能好到哪裡去?
那個把她當作妹妹照顧、給她帶地瓜乾、支持她異想天開構思的林長白,此刻安好嗎?
會不會就像這腳下的雪花,被隨意碾壓就消失不見了。
前方的腳步頓住,後麵的腳步也停下,等一個回答。
良久,慕蓁熹聽到吳正珩低沉陰鬱的聲音,“會見麵的,會再見的……”
鐵鏈叮叮當當作響,前方的身影大步踏進正屋,慕蓁熹就這麼看著,恍然覺得有一座大山死死地壓在這個少年身上,他的每一步走得那麼急切飄忽又那麼沉重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