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不過一年之間,賀蘭綰音出人意料的被封貴妃,位同副後,專寵後宮,賀蘭芸琪去勸皇帝應雨露均沾,反倒惹得他發了性子,命後宮妃嬪除每日向皇後請安之外還需向貴妃請安,惹的六宮側目,不過是因著皇帝的寵愛,無人敢於發難罷了。
隻是如此一來,賀蘭綰音在宮中越發不討人喜歡,除了有幾個趨奉的低位妃嬪之外,無一人願與她來往。
而對蘇玉盈來說這一年唯一一件大事,就是給蕭承軒說了門好親事——計相王維益的嫡次女王姎。
這門親事最初皇帝並不讚同,蘇玉盈磨著賀蘭芸琪去勸了幾次,勉強算是沒有反對。
結親前蕭承軒還不大樂意,覺得蘇玉盈簡直是要拿他去和親,蘇玉盈也不同他多話,轉頭辦了次詩會,王姎一枝獨秀,蕭承軒見了人以後就再沒說什麼!
晟朝在擊敗西齊一統江北之後,也正在休養生息,秣兵曆馬預備南征,雖無大戰,但蕭承煦主管軍隊編整及訓練,不斷弱化十二神嘯營各自為政的局麵,逐步收攏集中著軍權,同時他自己在軍中的地位也穩步上升。
顯德二年秋天,貴妃賀蘭綰音有孕,其後有傳聞說因賢妃頂撞貴妃,導致貴妃胎像不穩,賢妃被罰至祈福殿抄經,為貴妃及龍胎祈福,賀蘭茗玉正式失寵。
這日逢十五,含元殿大朝會後,蕭承睿召集幾位重臣到紫寰殿商討明春南征事宜,蕭承煦剛從荊州回來,重點聽他回報荊州水軍的情況。
水軍戰備不比其他兵種,需做的訓練更多,目前晟朝的水軍不過剛剛起步,比起江東一帶的下唐國,實在還差很遠。
紫寰殿議事結束後,蕭承睿對蕭承煦道:“你王嫂念叨你幾次了,一直說等你回來讓你去給她請個安,她最近身體不是太好,你索性今天就去看看她吧。”
蕭承煦應了,隨禦前宮女去了鳳儀殿,此時殿內卻極熱鬨,喬惠妃、榮昭媛、並我正在一起說笑,宮人回了燕王來給皇後請安,惠妃先看著我笑了:“也不知是請安來的還是接人來的。”
我嗔道:“我今天來是賀蘭姐姐見召,他又不知道。”
蕭承煦進殿見我也在,倒是有些意外,兩人相視一笑。
賀蘭芸琪見了他果真也極高興,細問了一遍東巡路上的情況,正說著,宮人來報。
“賢妃求見。”
蕭承煦已近一年沒見過賀蘭茗玉,再見隻覺她清瘦不少,時近深秋,她已穿了夾棉,領子上一圈兔毛,襯的她臉更小而蒼白。
賀蘭茗玉見我和蕭承煦都在,略笑了笑互行了半禮,又對皇後道:“姐姐,這是我為貴妃抄寫的經文,請姐姐過目。”
賀蘭芸琪看了盤中已有厚厚一摞,怕已有近百份,溫言道:“茗玉,真是辛苦你了。”
賀蘭茗玉笑了笑,道:“為貴妃祈福,我沒什麼辛苦。”
賀蘭芸琪寬慰道:“我會尋機再跟皇上進言,讓他早日放你出來的。”
賀蘭茗玉搖頭道:“謝姐姐體恤,不過這對我來說,也算是個解脫。”
過了一會兒,我連忙拉過賀蘭茗玉,對她驅寒問暖的,說了好些暖心的話語。
惠兒找了一個機會故意撞到淩蓁兒,淩蓁兒可是被惠兒氣死了,在長寧殿的時候,這個惠兒可是十分乖巧,她還想著什麼時候能夠提拔提拔對方呢!
賀蘭茗玉之所以讓她去也是有鍛煉對方的意思,沒想到這個惠兒竟然背主忘義,竟然幫著賀蘭綰音去搶賀蘭茗玉的寵。
因為這股怨氣在,淩蓁兒就和惠兒鬨了起來,沒想到這一幕被蕭承睿和賀蘭綰音看了個正好,賀蘭茗玉看到這一幕心中有了成算。
賀蘭茗玉先替淩蓁兒道歉,蕭承睿看到賀蘭茗玉這樣頓時氣上心頭,怎麼就不能說說好話,也吃吃醋,現在她這樣一點也感覺不到賀蘭茗玉對他的愛意。
蕭承睿覺得讓賀蘭茗玉和賀蘭綰音擠在一個地方委屈,賀蘭茗玉順勢提出,希望可以去一個清淨之地,給賀蘭綰音騰地方。
雖然淩蓁兒早就猜到賀蘭茗玉想換一個地方安心養胎,可是沒想到時間這麼快,連她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都為賀蘭茗玉委屈。
其實賀蘭茗玉早就不想再這個地方了,每天看著蕭承睿和賀蘭綰音你儂我儂的樣子,賀蘭茗玉的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現在這樣正好,她也能換一個喜歡的地方重新開始。
顯德三年新年剛過,賀蘭綰音誕下了晟朝的五皇子,皇帝極為高興,竟違反禮製宣布大赦天下,前所未有,朝野嘩然,言官上書雪片般飛來,皇帝一概置之不理,關於賀蘭綰音媚上誤國的指責聲不絕於耳,而皇帝如中魔障,全然聽不進去。
因為賀蘭綰音先天體弱,五皇子胎裡就帶病,雖然太醫院竭儘所能保住了貴妃母子平安,但五皇子自出生起,竟沒有好過一日,小小一個嬰兒十分瘦弱,直到三個月大喝奶依然無力。綰音整日怕孩子出什麼差錯,精神極度緊張,宮人稍有不慎,動輒打罵,可就算她再怎樣胡鬨,皇帝也是一味縱容。
忽一日綰音不知從何處聽說孩子一直好不起來,怕是有人詛咒的緣故,這就死活鬨著逼皇帝徹查後宮,皇後賀蘭芸琪氣的發暈,堅決不允許皇帝如此行事,哪知皇帝竟然直接越過皇後交給了內侍省辦理。
這一查就查到了賀蘭茗玉頭上,內侍省在茗玉所居的永寧殿花園內找到了一個巫蠱小人。
“想不到你竟如此歹毒!”蕭承睿將人偶摔在賀蘭茗玉麵前,暴怒中一把將女人慣在地上。
賀蘭茗玉慢慢坐起,撿起那個人偶看了一眼,平靜的道:“臣妾從未見過這個東西。”
蕭承睿道:“製作人偶的布料是我獨賜給你的,東西是在你院裡找到的,你還要狡辯!”
茗玉口氣依然平靜:“陛下的賞賜我常分送各宮,永寧宮花園日常出入之人何止數百?”
蕭承睿冷笑道:“你倒是推的乾淨!”
賀蘭茗玉歎了口氣,道:“罷了…”她站起身來“陛下心中認定是我作為,我再解釋也是無用。”
她轉身到內室捧出當年冊妃的金印寶冊,對皇帝道:“臣妾沒做過的事,絕不認罪,但如陛下不信的話,就請罷黜臣妾妃位。”說著恭敬的跪了下去。
蕭承睿沉默的盯著她,良久,方點頭道:“原來如此,我本也不信你會爭風吃醋,因為你根本不屑…”他忽然憤怒的將賀蘭茗玉手中的東西掀翻“為朕,哪裡值得?”
賀蘭茗玉吃了一驚,仰頭看向怒氣勃發的皇帝,道:“陛下的意思,臣妾不明白。”
蕭承睿冷笑道:“在你眼中妃子之位一文不值,你真正想要的是做燕王妃吧!?”
賀蘭茗玉的眼中漸漸湧上淚水,竭力維持著平靜的聲音道:“原來是這樣,多謝陛下明示。”
蕭承睿多年疑心,終於得到了證實,不由更添憤怒“賀蘭茗玉,你欺瞞於朕,如今終於承認了嗎?”
賀蘭茗玉隻覺無限辛酸:“臣妾當初也是無可奈何。可是,從我入宮起,對陛下儘心儘力,也從未逾禮半分。臣妾內心坦蕩,不知何罪之有!”
蕭承睿隻聽得第一句就已不想再聽下去:“無可奈何?你的意思是,當初是我逼你的?既然如此,你當初為何不說?”
賀蘭茗玉抗聲道:“告訴陛下又何如?難道陛下會放下尊嚴成全我們嗎?”話說到此,她已存死誌,覺得倒也不妨博個痛快,“陛下聽說了那個母儀天下的預言,就算是不信,我想,陛下哪怕是要我死,也不會冒險讓我嫁給旁人吧?”
蕭承睿看著這個自己也曾碰在手心上的女人,恥辱、羞愧、憤怒、痛苦…諸般滋味,當真不知如何是好!
賀蘭茗玉冷然道:“我既然敢拆穿這一切,就不在乎陛下會如何處置我。”
蕭承睿作為君主的驕傲終於占據了上風,他怎能允許自己的女人與自己的臣子有染呢?這樣公然對他尊嚴的踐踏,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指著賀蘭茗玉道:“我的妃子,就算我不要了,廢了、棄了,彆人也休息染指!即日起,將永寧宮賀蘭茗玉貶至京郊行營臨翠宮,非旨不得出!”
賀蘭茗玉冷笑,他不廢她,他是要她到死,都是他的,是他的一件玩物,一件東西。
賀蘭茗玉被貶至行宮關押的消息幾乎與荊州應城告急的消息同時傳出。
蕭承睿還來不及想自己要不要針對一下蕭承煦,就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很難堪的境地——下唐以十萬兵力劍指荊州,而他除蕭承煦外無人可用。
應城為荊州重鎮,不容有失;蕭承煦對荊州地理之熟悉、對軍隊之了解、甚至應城防務本就是他一手規劃,應城這場攻防戰,若要必勝,非他不做第二人想。
更難堪的是,近一年蕭承煦日夜辛勞,他剛剛答應了他及他所部換防修整一段時間。
應城告急,而蕭承煦完全無動於衷,開口就是我朝將星如雲,陛下決勝千裡…他一向是會說話的人,真是堵的蕭承睿一點辦法也沒有。
這時計相王維益謹慎的提出了一個辦法: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陛下不妨宣布如能完勝此戰,就將荊州之地作為封賞。
王維益管理朝廷財政,提出的辦法也類商,但蕭承睿思前想後覺得還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荊州雖位處要衝,但馬上會成為晟朝南征的前沿陣地,以此為封地,等於將蕭承煦綁在了與下唐相爭的最前線,這對他來說是合適的買賣。
對蕭承煦來說,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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