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還要燕王親筆簽名啊…”映淳一下子又泄了氣。
“映淳郡主,有什麼問題嗎?燕王殿下若不肯同意,本將可不敢帶他的寶貝女兒深入危險之地。”申將軍狐疑地盯向映淳。
“沒有!”映淳慌亂地將軍令狀塞進懷裡,頭搖得像撥浪鼓:“沒有沒有沒有!”
“軍隊開拔之前,屬下保證攜軍令狀歸隊,”映淳抱拳單膝跪在申將軍麵前,斬釘截鐵地宣誓:“蕭映淳願跟隨將軍南下平叛,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啟煥正在房裡習字,映淳壞笑著蹭過來。
“啟煥,我的好弟弟~”映淳賊兮兮扯著他的袖子試探著問:“你能不能仿出爹爹的字啊?”
“爹爹的字大氣雋永,自成一體,我怎麼仿的出來?”啟煥滿腹的疑問。
“哎呀完蛋!你天天上學都學什麼,連爹的字都寫不出來?”映淳氣哼哼甩開啟煥的袖子跑出門,沒一會兒又折回來:“你說爹爹他…做夢的時候會練著寫他自己的名字嗎?”
“姐姐,我看你是做夢呢,才能問出這種問題。”啟煥白了映淳一眼。
“啊——!”映淳仰天長嘯一聲,驚得庭院裡樹上的鳥兒都嚇飛了好幾隻。
太難了太難了!這可怎麼辦呐!
啟元的傷腿靜養了足有一個月才重新行走自如,剛丟了拐杖就急著要去找蕭啟榮一起玩。
“站住!”賀蘭茗玉喝止住他:“啟榮那孩子都要把你帶壞了!這次害你傷了腿,下次還不一定闖出什麼禍來,你以後都不準找他玩了!”
“母後!那兒臣連個朋友都沒有了!”蕭啟元急著爭辯。
賀蘭芸琪在旁邊柔聲勸道:“燕王家的啟煥不是跟陛下一起讀書嗎?聽說那孩子品性端正又刻苦好學,哀家下一道令旨,讓啟煥每天入宮來陪陛下吧?”
“稟皇太後,兒臣不想。”一說起蕭啟煥來,蕭啟元心裡就有點兒煩。
“哦?”賀蘭芸琪訝異道:“啟煥那孩子,是有哪裡不好,惹陛下看不慣嗎?”
啟元低著頭半天不吭聲,彆彆扭扭地小聲答:“就是因為他太好了。”
無論是練武還是讀書,樣樣都把他比下去,還總端著那副恭敬有禮的假樣子,讓人挑不出一點錯來,一看那小子就火大。
“正因為他好你才更應該向他學習!”賀蘭茗玉恨鐵不成鋼地訓斥啟元:“啟煥比你年紀還要小,所寫的述論已經得到過翰林院博士的誇獎,你還滿腦子想著爬樹抓魚的,不肯沉下心來好好學習。你身為我大晟國的帝王,怎麼能這樣不爭氣!”
“母後覺得蕭啟煥千般萬般的好,怎麼不乾脆找他來做兒子!”蕭啟元被她刺傷了自尊心,氣得紅了眼眶,第一次高聲頂撞了賀蘭茗玉。
賀蘭茗玉一下子麵色蒼白,跌坐在椅子上喘著氣發愣,眼裡漸漸蒙上一層水汽。
蕭啟煥,是蕭承煦的兒子,可他的母親,卻是我。
若是她當年如願嫁給了心愛的男人,啟煥的母親,不就會是她了?
她心裡一萬個不想,不想讓我們夫妻之間產生感情,不想讓我們有子嗣…到頭來,卻都沒有實現。
當時在軍營中,蕭承煦向她說的那段誅心話還曆曆在目。
“賢妃,你沒有資格,和我的妻子相提並論!”
賀蘭芸琪見她氣得流著淚一言不發,悄悄朝啟元使了個眼色。啟元惴惴地走到她麵前呢喃:“母後,兒臣錯了…求母後原諒…”
賀蘭芸琪也陪著笑在旁勸著:“茗玉你也彆生啟元的氣了,孩子的傷才剛好,在宮中憋悶了這麼久,也難免心中委屈,明日,哀家找人從親貴大臣們府上挑選些和啟元年紀相仿,品行端正的孩子,接到宮中給啟元做個伴。”
又轉向啟元商量到:“啟元,聽你母後的話,也帶上啟煥吧。”
啟元想著能一下子結識那麼多新夥伴,勉勉強強地點了頭。
第二日,啟煥早早地就來到鳳儀殿給兩宮皇太後請安。
“啟煥,到伯母這兒來,讓伯母好好看看你。”賀蘭芸琪招他上前去,仔細端詳著小少年俊秀的麵龐喜歡的不得了。
“小永安王呀,可真像你父王當年。”芸琪親切地拉過啟煥的手:“正巧若是按年齡大小排下來,你也是行九,說來也和你父親一樣,該叫蕭小九啊。”
“臣隻是郡王,是旁支。”啟煥聞言,趕忙抽回手退開一步,誠惶誠恐向芸琪行禮道:“不該與血脈正統的兄弟們一同排行。”
賀蘭茗玉也偷眼看著這個小小年紀就講話滴水不漏的小郡王。
這孩子的麵容和他父親極相像,但比她當年在雍臨草原上認識的那個風風火火肆意張揚的蕭承煦更添了幾分沉穩。
高挺的鼻梁和小而厚的唇形完美複刻,連微笑時唇角翹起的弧度都分毫不差,眉目卻較蕭承煦還更漂亮些,濃密的劍眉下一雙墨黑的大眼睛炯炯有神,無論她有多不願意承認,但這錦上添花之處,似乎確是容星兒的功勞。
蕭啟元換了衣裳出來,叫啟煥和他一起朝禦花園去。
親貴大臣們的兒女已經都候在禦花園中等待召見。
剛走過進花園的長廊,蕭啟元就轉身對啟煥說:“你就在這兒等著朕,什麼時候朕找人叫你,你再過來。”
啟煥一臉疑惑,但也依言站住了沒有開口發問。
蕭啟元倒也坦誠,苦著張臉對他說:“聽說今天來的,大多數是大臣家的千金小姐,你生得這麼好看,要是跟朕一起過去了,還哪有人願意陪朕玩。”
“……”啟煥心裡想學著啟榮那樣陪著笑寬慰他兩句,但恭維話實在燙嘴,努力了半天隻好微微一笑行禮道:“那臣就在這兒等著陛下。”
軍營裡剛結束上午場的操練,映淳抹了把額上的汗,和嚴奉岑一起走到士兵們休息的涼亭裡坐下,就從腰間解下小水壺咕嘟咕嘟喝了一氣兒水。
“郡主,我聽說最近南邊頗不寧靜,叛軍正蠢蠢欲動,他們一旦有了動作,咱們的軍隊可就要開拔了你跟殿下商量的怎麼樣了?”嚴奉岑躺到映淳身邊的長椅上抻了個懶腰。
“哼,我要敢正麵跟我爹爹提上戰場的事兒,他能再一直把我關到軍隊開拔。”映淳冷哼一聲,苦哈哈的埋怨:“上次關了我一整天,生怕我跑了,晚飯都沒人給我送——”
映淳也往長椅上一歪:“我連床帳上有幾個褶都數了八遍,可憋死我了!”
嚴奉岑嗤笑道:“有幾個呀?”
“不知道,數了八遍得了八個數。”映淳的一張小嘴都要撇到下巴:“我可不能像上次那麼傻了,這回我要智取!”
“智取?”嚴奉岑扭頭看看這個從小時候認識就迷迷糊糊大大咧咧的姑娘,心中暗暗估算燕王殿下的智能比連床帳褶都數不清的女兒更勝幾籌。
“對,娘親說了,套路我爹爹就要用對方式,細水長流才能水滴石穿,我要——徐!徐!圖!之!”映淳的話說的中氣十足,仿佛已經勝券在握。
“燕王妃教你套路燕王殿下?”嚴奉岑震驚於燕王府居然有兩位不走尋常路的女眷。
“沒有,娘親告訴我要這樣抓住男人的心。但我一想,娘親也不過就是用這招抓住了我爹爹一個男人的心嘛!我爹爹一定吃這一套,所以同理,套路他也是一樣的管用!”映淳一個鯉魚打挺翻起來。
“那我二弟的心你不學著抓一抓?”嚴奉岑笑嘻嘻地打趣。
“念哥哥的心我早就抓到啦,還學什麼?”一提到念哥哥映淳麵上就喜滋滋的:“念哥哥說了,我是什麼樣的姑娘,他就喜歡什麼樣的,我什麼都不用為他改變,他的心就全都在我身上呢!”
天呐,嚴念岑那呆頭鵝居然還會說情話,真是深藏不露啊,嚴奉岑嫌棄地偷偷翻了個白眼。
他也從長凳上撐起身子來,剛從衣袋裡掏出一把冬棗,映淳就眼疾手快撲過來全搶在手裡,囫圇塞了一個進嘴巴。
“你也給我留一個呀郡主!”嚴奉岑哭笑不得地抱怨。
“你袋裡還有呢,我都看見了。”映淳腮幫子鼓得像小鬆鼠,笑嘻嘻地護著手裡的冬棗往後躲。
嚴奉岑秉承著好男不跟女鬥的宗旨坐在原地無奈地聳了聳肩。
“等你水滴石穿,徐徐圖到了,我們不會都平了叛軍回來了吧?眼下可是隨時都會開戰呐。”
“不慌,”映淳嘴裡嚼著冬棗含含糊糊地說:“最近我爹爹啊,跟我說話的態度都變好了,我估摸著,馬上就要圖到了。”
說到這裡映淳難掩驕傲,啪啪地拍著胸脯:“不是有句古話說得好嘛,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爹爹高一尺,我高一丈!”
“還有句古話叫薑還是老的辣呢。”嚴奉岑好心提醒。
“老嚴!”映淳噘了嘴巴朝他揮了揮拳頭:“現在正需要你給我鼓舞士氣,你怎麼反倒潑冷水呀!”
“沒有沒有沒有,我哪敢潑郡主的冷水呀。”嚴奉岑無奈地笑笑,心說這映淳郡主啊,可真是孩子氣。讓這麼一個傻乎乎的小姑娘去戰場上廝殺,也難怪燕王殿下不放心。
“近幾日感覺殿下總是喜氣洋洋的,是不是朝堂上的事順心了些?”馭馬走在回府的路上,嚴海見蕭承煦一直苦大仇深的臉上有了些笑意,心裡也暗暗為他高興。
“順心什麼,蕭啟翰還是處處與我作對。”蕭承煦輕歎一口氣,接下去說:“不過映淳那丫頭好像一個不注意就長大懂事了,主動讓她母親教她裝訂整理公文,我晚上處理政事的時候她就在一旁幫忙,連著有好幾天了。”
“映淳郡主能耐下性子來做這些了?”嚴海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是啊,她跟我說,以後她也是要嫁人做夫人的,現在就要學著做好一個賢內助——”
忽然瞥到嚴海認真傾聽的臉,蕭承煦馬上心裡又不是滋味兒:練好了不就是要給你家臭小子做賢內助嗎。
啊!好氣!感情是拿她老爹練手,我居然還在感動!
蕭承煦眼睛一眯,嘴角一耷拉,怨念地盯著自己的潛在親家。
氣氛一時有些微妙了。
嚴海對此事毫不知情,茫然又坦蕩地附和到:“是啊,映淳郡主大了,日後也要相夫教子…”
“是什麼!我家淳兒還小呢!我再養她十年也不嫌多!”蕭承煦忽然一夾馬肚快走了兩步,留給嚴海一個氣鼓鼓的背影。
“???”嚴海滿心疑惑:好好的聊著怎麼感覺殿下生氣了?是我哪句話說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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