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彆打了!蕭承煦你彆打他了…”同樣耳朵受罪的當然還有另一邊的啟元,《謝曾察院啟》是諫君的文章,啟煥每背一句都像是在提醒他,今日被罰的所有宮人,小林子,啟元,啟煥…讓無辜之人冤遭苦痛,都是因為受了他蕭啟元的牽連。
“嚴於律己,出而見之事功…”啟元覺得啟煥定是忍耐到了極點,雙眼和鼻尖都是赤紅,兩條腿已經哆嗦的將要站不住。
“心乎愛民,動必關夫治道!”
這一戒尺蕭承煦似落的極重,打得啟煥一個踉蹌,撲倒在書案上。
蕭承煦竟站在一邊不為所動。
蕭啟元使勁掙紮著想要起身,著急地喝令宮人和侍衛:“都傻看著乾什麼!快把永安王殿下扶起來呀!”
蕭啟煥這一下摔的不輕,咬了咬牙強撐著爬起來,又匆匆將兩臂在書案上撐好。
蕭啟元緊張地朝他看,已是有一滴淚順著高挺的鼻梁悄悄滑下。
這滴淚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九皇叔,朕錯了!”被慚愧淹沒的啟元急切地朝蕭承煦喊到:“都是朕的錯!朕向你道歉,朕親自上門去向太傅道歉!今日之事都是因朕而起,朕願意對所有事負責!蕭啟煥事前就勸過朕,是朕沒有聽!朕求求你彆冤枉好人,彆再打蕭啟煥了!”
蕭承煦如釋重負地歎了口氣。他賭贏了。
若是啟元鐵石心腸,還沒有被剛剛父子做的這一場戲觸動,他也無論如何是下不去手了。
啟元和啟榮被宮人們扶回了寢宮,啟煥忍著痛收拾好書箱,也跟著父親走出了上書房。
啟煥一瘸一拐地走得極慢,蕭承煦回頭站住等他,半天才從學堂中挪出來,已是疼得額上都冒了一層冷汗。
“疼嗎?”蕭承煦咬著牙低聲問。
“疼的。”啟煥的聲音還有些發抖:“疼極了。”
“爹冤打了你,覺得委屈嗎?”
“兒…不委屈…”嘴上雖強撐著堅強,淚珠卻終是從眼眶中湧了出來。
怎麼會不怕不委屈呢?他可是又痛又羞地苦挨了那麼久啊。
“對不起,對不起爹爹,兒不該哭…”啟煥顯露出的脆弱稍縱即逝,忙不迭地用袖子拭去了滿臉的淚痕。
“煥兒!”蕭承煦心疼地抓住他的手臂:“爹不是從小就告訴你嗎,和爹娘和姐姐在一起的時候,就沒有什麼應不應該。”
蕭承煦在啟煥麵前俯下身,柔聲道:“上來,爹背你回去。”
“爹爹,我都…都這麼大了…”啟煥羞得紅了耳朵,局促地搖頭拒絕。
“大什麼大,在爹心裡永遠是小孩子。”蕭承煦回頭朝啟煥一笑鼓勵他:“還不快上來,這要是你姐姐,早撲上來了。”
蕭啟煥硬著頭皮伏在了蕭承煦背上。
“兒是不是很重啊,我可以自己走的…”
“你也太瞧不起你爹我了吧?”蕭承煦聽了啟煥惴惴的問話,嗤笑道:“爹還不老呢,以現在的腰力,再加上你娘親和你姐姐都不成問題!”
“可是,宮裡人多眼雜的,若是叫他人看去了…”
“那是他們沒見識。”蕭承煦笑著打斷他:“沒見過兒子和爹撒嬌啊?你皇爺爺當年,也這麼背過爹爹,你就好好抓穩,小心彆滑下來了。”
“…好。”啟煥乖巧地應了一聲,伏在蕭承煦背上,忍不住默默地笑了,這樣難得的父子溫情時光,夠他銘記一輩子呢。
我覺得父子倆今天鬼鬼祟祟的。
才回家啟煥就急匆匆先回房去了,都沒讓我見著麵。
用晚膳的時候也沒見啟煥出來,我想去房間叫他,被蕭承煦忙不迭一把拉住:“啟煥身子不適,說沒胃口,不出來吃飯了。”
“早晨入宮時還好端端的,怎麼回來就病了呀?”我著了急,忙站起身:“我去看看他——”
“娘子娘子娘子,”蕭承煦急忙拉住我:“咱們先吃飯,吃完飯我親自去照看煥兒,你最近已經在為淳兒憂心了,煥兒的病我來關照就好。”
“知道煥兒正難受著我還哪能吃得下東西呀!”我還被蒙在鼓裡:“承煦,你關心體貼我,不想讓我過於操勞的心情我也是知道的!可照顧孩子是做母親的天經地義的事,我先去看看煥兒怎麼樣了。”
蕭承煦心中暗道不妙,硬著頭皮跟著我一同去了啟煥的房間。
啟煥正蔫蔫地伏在榻上,一見我進來慌亂地要起身:“娘親…你怎麼來了?”
我一看總感覺哪裡不對勁,蕭啟煥起身的時候像是扯著身上傷處,動作一滯,眉頭也跟著皺了一下。
“怎麼趴著睡啊?是不是身上哪裡疼?”我急忙坐到臥榻旁邊關切地詢問。
“走路的時候摔了——”被過路的馬車刮了一下——”
父子倆毫無默契地同時出聲解釋,話撞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