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天來,空中的陰霾如常,風雪依舊。董鏘鏘和杜藍悶悶不樂地對坐在餐桌前,桌上擺滿了豐盛的瑞典傳統早餐:摞的跟小山包一樣酥脆鬆軟的華夫餅,瓶瓶罐罐的各式漿果果醬,鮮黃油奶酪,培根,生菜以及混著麥片、葡萄乾、膨化玉米片和堅果的燕麥粥。
但兩人都沒什麼食欲,屋裡的氣氛沉重又壓抑。
又過了一會兒,董鏘鏘霍地站起身,走到窗前一把推開窗戶,一股冷空氣立刻迎麵撲來,瞬間他就清醒了,滿意地又坐回原位。
風把大敞的窗戶吹得“叮咣”亂撞,杜藍起身將窗戶改為了斜開,轉身就勢靠在炙熱的暖氣片上,一邊摳著指甲一邊直截了當地建議道:“要我說咱們還是彆瞎耗著了,先報警抓住周誌海問個清楚再說。”
“這事兒咱們昨天已經討論過了,這麼做的風險太大了。”董鏘鏘努力揉開正往一起湊的眉毛,“昨天上午你就把老陳的護照號告訴瑞典警方了,但他們也沒查到老陳的入境記錄,這說明什麼?對方的計劃很周密。抓周誌海可能確實不難,但你想過沒有,抓到周誌海就一定能給老陳定罪嗎?如果瑞典警方從他身上也找不到任何線索,那抓不到老陳不說,他肯定也不會再跟咱們吐露老白被關的地方了。那咱們可就真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那現在就這麼傻等嗎?”杜藍沮喪地使勁拍了下暖氣片,暖氣燒得很燙,她的手又倏地縮了回來。
“他如果愛錢就一定會再聯係我的。”董鏘鏘篤定道,“我確信。”
“你的做法就是在賭他不食言,”杜藍一針見血地說出自己的看法,“賭中了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萬事大吉,賭不中就……”
“賭不中也是正常的。”董鏘鏘攔住她的話頭。他又何嘗不知道她說的道理,但他以前曾多次碰到不同程度的危機,他從中學到的最關鍵的一點,就是人越在著急的時候,越不要輕易做重要決定,除非他隻有一個選擇。他當然可以選擇簡單的方式行事,但倉促行事帶來的後果一定是不簡單甚至極其繁複的,“而且我昨晚又仔細看了這些主島的資料,我覺得這十幾個島都是現代化建築群多,老陳不太可能把老白藏在這種島上,反倒有可能把老白扔到斯德哥爾摩群島上的某個地方。
“群島?”不知是被董鏘鏘的話嚇的,還是被熱暖氣燙的,杜藍直接躥了起來,“那咱們不就是大海撈針了嗎?這點昨天咱倆不是討論過嗎?這不可能。沒法找。”
董鏘鏘昨晚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爬起來讀白天收集到的各類島嶼的旅遊手冊。通過研究他發現,斯德哥爾摩群島指的不是市區的14座主島,而是周邊近3萬個大中小島嶼及礁岩群,從維京人的集體墳墓到防核彈的軍事堡壘,從垂釣天堂到野生動物世界,每座島都有自己的曆史和文化,甚至每座已商業開發的島上都修建了教堂。群島中最近的島距離斯德哥爾摩市區隻有不到一小時的船程。
“你說的沒錯,群島確實浩如煙海,所以咱們肯定不能用大海撈針的方法,那樣沒用。”董鏘鏘點頭表示讚同,“不過咱們可以先從知名度高的大島下手,畢竟大島有碼頭能停船,另外也可以考慮一下麵積大但人相對少一些的島嶼,人太多的地方,老陳應該不會草率行動。”
窗外風的呼嘯聲漸漸弱了,杜藍手托香腮低頭不語,董鏘鏘以為她認可了自己的想法,正要繼續往下說,杜藍忽然抬頭苦笑道:“我確實沒聽懂你的意思。”
董鏘鏘愣住了。
“我想不通你這麼做事到底出於什麼邏輯?就算按你說的方法咱們選出來了幾座島,具體怎麼找你真的仔細想過嗎?從哪裡入手?每個島都那麼大,咱們總不能抓著人就問、一間房子一個洞穴地瞎找吧?更彆說你連條狗都沒有,自己會不會迷路都難說。我實在不明白你上島能乾嘛?”她邊說邊歎了口氣,“在我看來你這麼做無非就是求個心安罷了,一點兒用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