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先生,您之前說洪水酒的價格有三種。”董鏘鏘把話題重新拉到自己感興趣的點上。
“是洪水酒分為三類,不是三檔價格。”彼得糾正道。
“那我手裡這瓶……大概多少錢?”董鏘鏘晃了晃瓶子。
“你要洗麼?”彼得伸手示意董鏘鏘把瓶子遞給自己。
“不用,我挺喜歡它現在帶著泥巴的樣子。”董鏘鏘把酒遞了過去。
彼得轉了轉瓶身,很快交回給董鏘鏘:“你手氣好,這瓶原價九十歐,現價七十五(歐)。”
“乖乖,”董鏘鏘忽覺同樣一瓶酒從彼得遞回時莫名變沉了許多,“您這兒還有便宜些的麼?我是個窮學生。”
“從五十歐到上千歐的都有,我們希望將從洪水中搶救出來的葡萄酒儘可能多的交到喜歡葡萄酒的家庭,所以不同的酒優惠幅度也不同,個彆幾款酒甚至會比原價貴。”
“您說有的酒比原價……還貴?”董鏘鏘還在為上千歐的酒咂舌,聽到彼得最後一句時還以為自己耳背幻聽了。
“沒錯,這些藝術品凝結著我們的心血,它們原有的藝術價值並沒因汙泥而遜色,反而被洪水賦予了災難後重生的象征性價值,當然它們原價就不菲,後續的清潔和物流成本也是價格不降反升的原因,當然這部分酒的總量並不高,限量2000瓶吧,在我所有的瓶裝酒中占比並不高。”
董鏘鏘心想:這麼好的酒還是留給土豪們吧,也不知老白能不能找到這種冤大頭。
那邊彼得還在繼續說著:“董,葡萄種植是本地重要的經濟支柱,葡萄酒文化是這個地區的核心,我們這次遭到重創,重建家園需要大量資金,所有酒商手中殘存的這些葡萄酒對籌措重建資金、搶救本地文化遺產非常重要。不過你可以放心,洪水葡萄酒的價格是透明的,我們不會胡亂要價。”
“你們沒考慮過募捐麼?”
“本地的葡萄酒釀造協會負責募捐,具體我不清楚。”
“新聞裡說你們政府這次會給你們強有力的補助,支持你們儘快複工複產。”董鏘鏘想起早上給房東讀的報紙裡提過一嘴這方麵的信息。
彼得苦笑道:“我從來不對政府救助報太大期望,光討論就不知那幫政客要討論多久,至於政府補助何時才能到手恐怕就更難預估了,就算到手也是杯水車薪,我必須努力自救。我這麼說不是盲目自信,除了有本地葡萄酒協會和國內同行的支持,還有很多喜愛葡萄酒文化和像你這樣對葡萄酒感興趣的人在支持我們,我們沒理由放棄任何努力。”
彼得的話像道閃電一秒擊中董鏘鏘,他瞬間想到非典時期的國人又何嘗不是麵對同樣的困境呢?當即表達強烈認同:“我也相信這個地區的酒商和葡萄種植商一定能早日走出困境,就像上半年遭遇非典的中國人,那時的我們對未知病毒同樣不知所措,您說的對,身陷困境的人必須更加努力,中國有句老話,唔……”董鏘鏘本想說“人不自救天難佑”,措了半天辭總覺得表達出來和上帝脫不開關係,想翻成“人不自救天不救汝”,依然逃不開上帝出手相助,最後隻好說“誰都不願意幫助不努力的人”,但意思和氣勢都和第一句差了不止一個檔次,看著彼得不鹹不淡的表情,董鏘鏘隻覺想用德語翻出中國古語的神韻比雨天過河和屋頂救人都累,還有自己這個德語呀,真沒自以為的那麼好。
就在董鏘鏘搜腸刮肚嘗試準確表達時,彼得不知從哪兒找出來一塊濕毛巾和一個高腳酒杯,很快用毛巾擦淨軟木塞圈口附近的泥巴,沒等董鏘鏘說“彆開”,就聽麵前砰的一聲悶響,身處暗室的他就見一股白煙從瓶口盈盈嫋嫋冒了出來,又很快消失。
彼得斟上半杯遞給董鏘鏘:“試試。”
人家當著他的麵開了封,董鏘鏘心裡不好意思但又不得不拒絕:“開車來的,喝不了,不過這酒看著不錯,我買了。”
“對,你開車來的,看我這個腦子。”
“我能聞聞麼?”
董鏘鏘接過酒杯,用拇指、食指和中指夾住高腳杯杯柱,輕輕搖晃酒杯後放到鼻下探詢酒香,又盯著杯中液體好一陣端詳,但光線太暗,根本看不出是無色、香檳還是金黃色。
“這酒……醒多久合適?”
彼得莞爾笑道:“看來你確實不了解,不是所有葡萄酒都需要醒的,好的白葡通常不用醒就能讓飲者嘗出它們的輕盈和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