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址:/b血海洶湧。
凝聚了無數生靈的血祭大陣,緩緩旋轉起來。
伴隨著大陣的旋轉,上方的天空亦是出現了一絲異兆。
無數雲朵似是受到了牽引,迅速粉碎。
四周的風、雲、雨、雷……都開始了扭曲。
獵獵風響,滔滔浪嘯。
巨大的血色羊角神山之上,兩道青衣身影,一個老者,一個青年,各自立在一端。
“王魃,哈哈,你終於來了!”
看到終於出現的青年身影,韓魘子卻露出了一絲喜悅之色。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眼前青年的反應卻殊為奇異。
雙眸淡漠,卻又似有波瀾在翻滾、交織。
明明兩人正是對峙之時,可他卻並不看向自己,目光反倒是徑直落向了自己的身後下方。
韓魘子心念電轉,笑了起來:
“莫非是心疼你那後裔?嗬嗬,也對,你雖曾是合體大修,但能兼修劍道和真武的後裔,天資想必過人,換做是我,我也要心疼。”
“不過既然你心疼後裔,怎地都快要死了,你才過來?”
“莫不是……你也沒有把握麼?”
笑聲裡,帶著一絲玩味。
聽到韓魘子的話,王魃的注意力似是終於被吸引了過去。
卻隻是淡淡掃了他一眼,隨後輕輕一招。
下方血色不死神樹樹枝纏住的一團不斷扭動的劍光血霧,驀然飛落在了王魃的掌心。
韓魘子見王魃旁若無人一般,全然無視了自己,目光微眯,麵露不快,隻是卻並未阻止。
武國的這些頂尖真武者血氣之盛,遠超他的預料,加之他在風臨洲上搜羅的一眾散修、凡人,已經足夠血祭大陣的啟用,多一個王易安不多,少一個王易安不少。
而血祭大陣已經開啟,便不可能再停下,他的飛升計劃,也即將迎來收獲之時。
眼下,不過是他給與小倉界眾生的最後一次致意。
王魃的到來,正好給了他彌補道心缺憾的機會。
也算是告慰他這些年來在長生路上的爭渡之苦。
而他,也即將要踏上一條更為艱辛,也迥異於整個界海絕大多數修士的長生之路。
但他不在乎,無論怎麼樣都好,隻要長生,隻要能夠在這條路上一直前行,看到不一樣的風景,體驗不一樣的感受,那便足矣。
這就是他的‘道’。
血海無涯,唯有長生苦渡。
隻是讓他更為不快的是,麵前這個合體大修轉世的青年修士,卻似乎半點也領會不了他此刻心中的心境感受。
此刻手托一團劍光血霧,隱隱間透出了其中幾乎要潰散的元神。
那正是武國領袖,有少劍祖之名號的王易安元神。
元神之中,傳來了一道衰微、驚喜、擔憂、歉疚……無數情緒交織的念頭:
“爹……您不該來。”
王魃手托著這道元神,聽著這道無數情緒交織的聲音,這一刻,眼中本就有了消融跡象的淡漠,終於如大雪融日,化作了汩汩柔泉。
眼眸仿佛一下子活了過來。
七情六欲,人之本性,也在這一刻,終於悉數歸來。
他的身上,悄然多了一絲‘人味’。
緩緩開口,聲音仍舊冷肅,隻是其中卻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
“彆怕,六斤,爹帶你回家。”
掌心中聽到這句話的王易安心頭一震。
這一瞬,他仿佛看到了父親身上,一身純白,與父親幾乎一模一樣的淡漠虛影無聲浮現。
麵若寒霜一般的臉上,竟在此刻,如冰釋雪消般露出了一抹笑容,朝著他微微頷首。
隨後在無聲間,砰然消散。
仿佛預示著什麼。
“是爹的化身……”
王易安怔怔看著父親的周身。
明明什麼都沒有,他卻似乎看到了一片片碎裂的冰雪,消融在了父親那寬廣的身軀上……
“嗬嗬,王道友,此地來得,可去不得。”
韓魘子的聲音卻在這一刻悠悠傳來。
王魃平靜地抬起頭,看向前方。
韓魘子含笑負手而立,常羊神山此刻悄然無聲地浮在他的身後。
人與山合,山增人勢。
在不死神樹的淬煉和幫助下,他捕獵了無數修士、凡人,吸收了海量血氣,已經到了他此生此世的巔峰。
甚至猶在昔日另一道化身之上。
如今又立在這血祭大陣之上,血氣強盛,近乎無窮無儘。
隻要立於此地,放眼小倉界,他自問已經無人可敵。
哪怕是惠韞子,縱然身具三階道域,於小倉界中獨領風騷,即便不能穩勝,但對方想要如之前那般輕易擊敗他,也絕無可能。
王魃縱然前身乃是合體大修,但畢竟時日太短,如今的小倉界貧瘠不堪,也供養不出合體修士來。
所以他無所畏懼,唯一怕的,便是王魃自覺不敵,直接逃走。
若真是如此,飛升在即,他也無暇再去尋覓,反倒是徒留遺憾,令得道心不全。
而讓他驚喜的是,眼前這位合體大修轉世身,也不知是因為嫡子被他壞了肉身而氣憤,還是自負實力強勁,竟平靜開口道:
“韓道友多慮了,未曾擒下韓道友,在下如何能離開?”
韓魘子一怔,神識先是掃過對方四周,確定無有惠韞子躲藏之後,不由得縱聲大笑:
“好!極好!”
“王道友是我一生僅見的蓋世英傑,若非你我生在這窩囊小界,不得不如籠中犬獸一般彼此爭鬥,想必你我也未嘗不會是至交好友。”
“可惜今日你我卻要刀兵相向,隻活我一人,憾甚,憾甚!”
說罷,他雙手一振長袖,竟是朝著王魃深深一禮。
王魃少有地愣了下,隨後輕輕搖頭:
“還是快些吧。”
“好!”
韓魘子收起了禮儀,正色地輕喝一聲。
血海道域再度凝聚,四方滾滾血氣湧入道域之中。
常羊神山亦是轟然落入。
本就是二階圓滿的血海道域,這一瞬間竟是更上一層樓。
血海繞山行,神樹血海生。
道域與不死神樹相合,互生互長,如地獄降世,凶煞滔天。
“三階道域?”
看著這異象,王魃眉尖微微一挑。
“不錯!”
韓魘子大笑道:
“我雖不如惠韞子,全靠自己便能跨入三階道域,不過修行之事,又豈是獨賴天賦?”
“若真如此,那豈不是全靠投胎投得好了?”
“天賦、毅力和機緣,缺一不可,尤其是這機緣,若非這不死神樹,我又豈會這般進境極快?”
“王道友,便請你來試試我這‘血獄道域’的無上威能哈哈!”
他實在是憋屈得太久了!
明明是煉虛修士,卻頻頻被實力弱於自己的修士,利用天地規則,反複揉搓。
勿論是誰,都咽不下這口氣。
他能夠熬到今日才終於發泄出來,已經是他足夠能忍,也足夠有耐心。
伴隨著發泄一般的喜悅聲音。
血獄道域如森羅地獄橫壓!
抬目所見,一片血色、哭嚎。
平靜地看著這一幕,王魃收攏了王易安的元神,隨後輕輕伸手,從身側虛空之中,抽出了一柄覆滿了霜雪的刀器。
刀器之上,隱隱刻著‘天落’二字。
而伴隨著刀器的抽出,四周的虛空竟是迅速封凍,霜雪蔓延……
“你說的機緣……我倒是頗為認可。”
王魃淡聲道。
說罷,頭頂之上,一座玄黃道域和一座極寒道域幾乎是重疊浮現,而在浮現的一瞬間,霜白色的極寒道域便徹底融入了玄黃道域之中!
隨後化作了一道流光,落入了被冰道人蘊養多年,補入七階寒冥石的天落刀之上!
在韓魘子仍帶著發泄、喜悅和期待的目光中,朝著他一刀斬下!
霜白刀芒落下。
這一刻,多疑的韓魘子終於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那柄刀……不對,他的道域有問題!”
嘩——
幾乎是在他驚醒的同一瞬間,這道霜白色的刀芒終於無聲斬落。
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
韓魘子的笑容卻僵在臉上,瞳孔一點一點收縮了起來。
前方,血獄道域的中間處,一道幾乎完全看不出來的雪白細線筆直穿過。
而沿著這道細線,一點點白色霜凍,迅速浮現,隨後幾乎是在霎那間,便蔓延至整個血獄道域!
本是無形無質的道域,在這一刻,竟是被封凍成了一座暗紅的冰坨坨。
不,是兩座!
但聽哢嚓一聲,封凍起來的血獄道域沿著細線,轟然從中斷開!
也將被道域阻隔的兩道身影,重新暴露給了彼此。
四目相對。
一個平淡如水,一個麵目悚然!
“這、這……”
這一刻,韓魘子渾身汗毛直立,頭皮發麻!
幾乎是想也未想,他便毫不遲疑地卷起了被封凍的道域,瞬息掠向下方的血祭大陣之中。
唰!
一道霜白刀芒閃過,韓魘子體外的寶光砰然崩碎,隨後直接便被攔腰斬斷!
冰霜極速蔓延向他的渾身上下。
但很快便被他渾厚無比的血氣所壓製。
韓魘子大驚失色。
眼看著遠處的王魃麵無表情,卻如羅刹夜叉一般再度抬手舉刀,韓魘子瞳孔一縮,連忙抬起雙手大呼:
“慢著!”
王魃舉刀之手微微一停,平靜地看著他,也不說話。
韓魘子卻感受到了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怖壓迫感,然而他也來不及細細感受,心中念頭從未有過的極速轉動,驚亂之中,他咬牙道:
“你不能殺我!”
“你以為九子替母之術,就隻有九個麼?”
“你即便現在殺了我,可我還藏有諸多替死的鬼子,這麼短的時間內,你殺不掉我,反倒是會引來雷劫!”
說話間,王魃的頭頂上空,果然緩緩浮現出了一道烏雲。
也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麼,韓魘子隱隱感覺王魃頭上的雷雲凝聚速度,似是比他要慢得多。
隻是這等關頭,他也來不及細想,目光死死盯著王魃。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聽到他的話,王魃卻隻是淡然地搖搖頭:
“現在,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