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少平來不及細想,急忙便打開洞府大門,匆匆走出。
然而洞府前卻渺渺寂靜,空無一人。
卻哪還有那位殷大先生的身影?
恍惚之間,心頭驀然驚醒!
“殷大先生一直沒走……還是一直都在關注著此人?”
“一來便是四等供奉。”
“殷大先生這般身份,還特意警告我……”
“此人到底是什麼身份?!”
“我認識的一位合體後期供奉,剛一進來,可也是從九等供奉開始……難道,他比合體後期修士還要硬?”
一想到這,心中驚動之餘,又不禁生出了一絲濃濃的後怕。
方才的憤懣、氣惱、不甘,似乎也隨著殷大先生的這一句警告,而頓時煙消雲散。
他也不敢多想。
甚至腦海中都不敢回憶那位青袍修士的模樣。
隻是下意識朝著極遠處的山頭之上的那座正啟動了陣法,光芒微轉的洞府看了眼,又連忙收了回來。
如今無論如何,他都不敢再生出異心。
連忙回了洞府,似乎生怕被那青袍修士注意到。
之後的日子裡,他的心思也重新落在了積攢功勳上,結交其他供奉和殷氏族人,推杯換盞,來往匆匆,隻是每次打開洞府大門之後,他都會下意識看一眼遠處的那座洞府。
卻意外地發現,這洞府之中,陣法始終處於運轉的狀態,吸收著周圍的靈氣,顯然那位青袍修士一直不曾離開。
“奇怪,是在修行麼?可為何不去殷氏的修煉密室?”
他心中疑惑,卻也不敢再如之前那般去詢問。
隻是每次進出,他都會忍不住朝那處洞府看上一眼。
然而不管他何時去看,卻都隻看到洞府外陣法運轉,一刻不歇。
……
洞府之內。
王魃神識微動,感應到那個管家殷富的氣息在外麵一觸即走,也隨即收回了神識。
客居此處,寄人籬下,自然應該是多作提防。
不過也不能因此而亂了心神。
當下重新布下陣法,隨後收斂情緒,靜心守神。
同時又喚出了富貴。
看到王魃,富貴頓時兩眼放光,忍不住伸出了舌頭,對著他身上一陣亂舔。
王魃倒也並不嫌棄,之所以放富貴出來,本也是打算讓富貴把他身上殘留的最後一點界亂之海規則給指出來。
隻不過即便是有富貴的幫助,這最後一點界亂之海規則卻還是頗難處理。
“可惜了,阿二沒有帶在身邊,否則施展三重苦,倒是可以輕鬆洗去這些規則。”
王魃心中暗暗可惜。
因為小倉界內有不少人需要三重苦的幫助,是以他為了省卻麻煩,便乾脆將阿二丟在了界內。
之前跟著普緣匆匆離開,走得太急,也根本沒有時間帶上阿二。
不過好在他身上的這些界亂之海規則雖然有些麻煩,但也不過是水磨功夫而已,又有富貴從旁輔佐,也要不了太久的時間。
當下便在富貴的指引下,細細感應起了自己身上的異常之處。
足不出戶,一絲一縷,逐一祛除。
時間便這般飛快流逝。
轉眼數十年。
這一日,殷富落在了門前落滿了塵埃的洞府前。
目光掃過洞府外麵的塵埃,雖一直有在關注,但心中還是暗暗驚訝於對方的定力和自信。
幾十年時間,對於合體修士而言,的確不過是一瞬,但初入殷氏,卻並不急於和其他同道結交,也沒有去打探任何的消息,而是安安靜靜呆在洞府內,一次也不曾外出。
這等定力,倒是讓人不禁心生佩服。
不過還是恭敬朝著這洞府行了一禮,恭聲道:
“太一先生,打攪了,您之前讓我留意的舌府交易大會,這兩日便要開始,不知先生可有打算過去?”
洞府之內寂靜無聲。
殷富麵色不變,靜靜等待著。
不多時,洞府內忽地傳來了一道淡然的聲音:
“有勞了。”
洞府外的聚靈陣法,驟然停頓。
隨即洞府大門緩緩開啟。
一道青袍身影緩步走出,容貌尋常,但氣質卻是清逸絕塵。
看到此人,殷富也不禁心中暗讚了一聲。
同時又隱約覺得對方身上似乎有了不易察覺的變化。
隻是他也說不分明,仔細感應,卻又似乎隻是他的錯覺一般。
心念電轉,臉上已經露出了笑容,抬手做邀:
“太一先生,已經為您安排好了。”
王魃微微頷首,露出了一抹淡笑:
“多謝。”
當下殷富便陪同王魃,一路送到了道場出口處。
一位體格精瘦的修士已經等在出口位置,恭恭敬敬朝著王魃行禮:
“殷十郎,見過太一先生,接下來便由我帶先生遊觀舌府。”
“有勞了。”
王魃點頭道。
隨即又是走過他們之前走過的那條布滿了濃霧的通道。
隻不過卻被帶去了另一條岔路。
兩人腳程極快,走了不多時,濃霧消去,隻看到已經來到了一處崖壁缺口位置,好似渡口,數十艘飛舟正懸在這‘渡口’周圍。
往遠處看,卻是深不見底的幽暗,仿佛身在深淵之中,隱隱也能看到渾沌源質流過前方,如似洪流。
這些飛舟上都有修士,殷十郎問詢了王魃之後,便挑選了一艘,隨即給出殷氏令牌,飛舟上的修士這才駕馭著飛舟,帶著他們,迅速往下方的望不見底的深淵飛去。
殷十郎一邊向王魃介紹道:
“這章屍之墟內地形極為複雜,且時常變動,即便修士過目不忘,有時也極易混淆了路線,是以便有專門的修士駕馭飛舟,載著修士前往目的地,這邊的飛舟,也對外攬客,賺些費用,不過咱們是自家人,倒是並不需要。”
王魃點點頭,好奇地打量著周圍。
這是一處垂直的通道,飛舟也正極速下落。
幽暗之中,卻也不時能看到有類似的飛舟從他們身邊一掠而過。
這種體驗,倒是讓他不由得想起了當年尚是築基,通過地脈遠赴西海國的經曆。
一時竟有些失神。
飛舟兜兜轉轉,時而急速墜落,時而又平地拔高,幾經周轉。
王魃對殷十郎所言的地形複雜,倒也深有體會。
便這般行了也不知道多久。
越過了一片陡彎,還以為前方沒有了路,卻是忽地一轉,眼前驟然開闊起來。
一片巨大的洲陸便橫亙在幽暗的穹頂之下。
和周圍的昏暗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這片洲陸上的燈火卻如繁星一般,幾乎將整個洲陸都照亮了起來。
“這裡,便是舌府了,因形似人舌,故稱舌府,也是這一片最大的散修彙聚之處,每隔些年,便會有較大的交易會……太一先生,咱們這便過去?”
殷十郎顯然是得了殷富的關照,因而事事都先向王魃征詢。
王魃自無不可。
當下飛舟便落了下去。
下方舌府的景象也在王魃的眼中迅速變得清晰起來。
外圍一座座屋舍、洞府,都透著光亮,規模不小,顯然是散修們的居所。
而在中間處,卻是明顯被人規整了起來。
燈火點點,橫縱一線,各自分成了諸多區域,形似‘八卦’。
其間人群往來,摩肩擦踵,比起當初大海市的人數明顯少了許多,但熱鬨程度卻絲毫不遜於那裡。
“這裡是交易寶物的地方,那邊是交易消息,或是尋人等等,那裡則是……”
殷十郎飛快介紹著下方那處八卦模樣的交易會,隨後提醒道:
“這舌府是‘青羅萬家’鎮守之地,也是渡劫勢力,他們行事不太地道,和咱們關係也不算太好,太一先生且注意些……”
王魃聞言若有所思。
各家皆有謀生的手段,顯然這青羅萬家便掌握了周圍散修們的交易事宜。
不過這與他無關,他點點頭道:
“我自去瞧瞧,小友不妨留在這裡?”
殷十郎僅是煉虛修為,叫一聲小友也沒什麼問題。
聽到王魃的話,他連忙點頭:
“是,那我便在這舟中等候先生,對了,令牌之中也有傳喚的法陣,若是需要,先生可以對這令牌發令,我即刻便至。”
“若是需要采買東西,但手中一時不夠,您也可以和我說。”
這殷氏實力雄厚,可下麵人待人接物卻還能如此周到,難怪能占據章屍之墟的口竅多年不倒。
王魃聞言,心中不由暗讚。
凡能長久者,必有過人之處。
當下從舟中下來,隨即騰空飛往那舌府核心處的‘八卦’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