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時節,氣溫本來就高,今天又是個大晴天,烈日曬得柏油路滾燙,路麵散發出的熱氣簡直要把行人都灼痛了。
兩個路人躲在一家店鋪招牌的陰影下乘涼,其中一人說:“楊哥,到飯點了,咱們找個地方吃飯吧。”
被叫做楊哥的男人皺眉:“天熱,我沒胃口,你先去吃吧。”
徐駿哪能吃獨食,當即拉著楊新知往外走。“我知道附近有家麵館挺不錯,夏季應該有涼麵冷麵什麼的,對付著吃一碗吧。”
頂著毒辣的太陽走了半條街,來到記憶中麵館的位置,徐駿心下一沉,麵館的招牌不知道什麼時候撤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塊寫著“南來飯館”的牌子。
這年頭餐飲業不好做,麵館倒閉也不奇怪。
兩個人都熱得臉色發紅,實在是不想再找其他餐廳了,想著隨便吃點就行了,抬腳就走了進去。
店裡開了空調,涼氣席卷全身,徐駿鬆了一口氣,看向拿著菜單走來的服務生。
這年輕的女服務生也太有氣質了吧!皮膚白皙,五官清麗,最重要的是帶著一股書卷氣。
徐駿在心裡給出了解釋,這八成是暑假在家裡飯館幫忙的大學生。
女服務生出聲道:“你好,飯館試營業,現在隻有幾道菜可選。”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徐駿馬上看向菜單,欣喜地發現麵館雖然倒閉了,這間新飯館也有涼麵賣。
肉醬涼麵——25元。
三絲酸湯麵——19元。
八珍豆腐……
涼麵而已,就算加了肉醬,二十五塊也實在太貴了!徐駿之所以沒轉身就走,隻是不想害朋友在日頭下再曬半天。
楊新知表情倒是如常,要了一份肉醬涼麵,徐駿見狀,也點了一份三絲酸湯麵。
於是二人就眼見著女服務生帶上了廚師帽,轉進了廚房。
合著她不是服務生,是廚師?
徐駿心道大事不妙。廚子長得再漂亮也不能當飯吃,廚子手藝差勁遭殃的可是自己!
雖說涼麵沒多少技術含量,可這麼年輕的廚子還是讓人心裡打鼓,進店這麼短時間,他已經是第二次後悔沒轉頭離開了。
抬頭看楊新知,對方嘴角含笑,一看就猜出了徐駿心裡在想什麼,安慰道:“就當花錢吹空調了。”
這麼一想,徐駿心裡才舒服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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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荼起了一隻湯鍋煮麵,另一隻鍋加熱起了牛骨高湯。
即便飯館冷冷清清,門可羅雀,她每一道菜都是認認真真做的,絕不偷工減料,不願意壞了南來飯館的招牌。
門口那個招牌,是南荼的爺爺傳給她的。
老南來飯館曾經開在幾條街外,麵積雖然不大,裝潢也不豪華,但在街坊鄰居中可以說是聲名赫赫,每天到不了飯點就座無虛席,實在沒桌椅了,街坊們就是自帶板凳也要吃上這一頓飯。
南來飯館的火爆,自然離不開南荼的爺爺南元海的手藝。南荼父母雙亡,從小就跟在爺爺身後,耳濡目染之下,十幾歲就在後廚幫忙,街坊們一開始還吃得出南荼和南元海炒的菜之間的差彆,後來竟然分辨不出來了,紛紛誇南荼是廚藝奇才,就是該繼承南來飯館的。
南元海卻不這麼想,廚子這個職業被叫做勤行,不為彆的,吃苦受累才有賺頭,孫女學習好,以後是要坐辦公室的,怎麼能跟他一樣圍著灶台打轉?
在南元海的期盼下,南荼先是去了外省上大學,畢業後又在大公司上班,徹底遠離了油煙味的後廚。
直到一個月前,公司裁員到南荼頭上,為了省一點補償金,原本看著體麵的公司花招百出,變著法的逼南荼離開,親和的上司、同事一夕之間變了嘴臉。
迷茫的南荼走在繁華卻陌生的街頭,才意識到這個城市不是她的家,她也並不喜歡這份工作。
可是也沒有南來飯館給她繼承了。
她上大學不久,原本的南來飯館附近要建地鐵站,整片拆遷了。拆遷沒能讓南家一夜暴富——店麵是租的。
當時的南元海覺得自己還掂得動鍋,不想退休。他在幾條街外又看中了一個店麵,比原來的寬敞明淨很多,價格卻便宜,是他們家負擔的起的。相對應,地段差了些,甚至可以說是有點偏僻了,不過南元海信心十足,酒香不怕巷子深,街坊們都認南來飯館的招牌!
誰也沒料到,店鋪還沒裝修完,南元海就被查出了肺病,雖然積極治療休養,還是在兩年前過世了。
留下的店麵租給了彆人開麵館,幾個月前麵館倒閉了,南荼還沒來得及招到下個租客,自己也跟著失業了。
孑然一身時才最懂得孤獨的滋味,她懷念那個回不去的南來飯館,懷念後廚的煙火味,懷念記憶中那個忙碌不停的微微佝僂的身影。
南荼做了一個決定,南來飯館沒了,她就重開一個南來飯館。
麵條煮好了,南荼從思緒中回過神來,撈出麵條衝過涼水備用。
客人點的兩種麵都不難做,南荼第一次一個人撐起一個店鋪,不敢步子邁得太大,目前的菜單上都是方便易做的快手菜。
三絲酸湯麵中的三絲是木耳絲、豆腐泡絲和蛋餅絲,把幾種粗絲加入調過味的高湯湯底後,南荼轉身去做肉醬涼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