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我們當時有很多事漸漸勾連到一起,往往能夠回憶起更多早已埋藏在心底的事情。這些事情,其實都在給我們各種各樣的力量,隻是我們常常無法意識到。
我想起兩位很著名的長輩曾經重新閱讀他們的日記,並出版了他們的日記,一位長輩在編輯整理日記的時候,曾經提醒長輩刪去一些日記內容,覺得那些信息與長輩的形象不匹配。長輩淡淡笑著拒絕了,他覺得,那樣的日記才更真實。另一位長輩在編輯日記的時候,答應了修改,而且在修改的過程中體會到了重新拾取這些記憶的時候完全不同的認知和體驗。
就像我這次在我媽去世之後,通過回憶和我媽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所想到的很多事儘管還是那些人那些事,所思考的內容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以前的我會很重視我媽對我們的教育,如何讓我們成長進步。現在,我會更重視我們的社會環境怎樣影響著我們,讓我們的人生變得和以前不一樣。
我的印象中,我們在山村的時候,每兩三天才會有人挑著擔子走家串戶。我奶奶每次這時候會給家人買一點豆腐,用以補充蛋白質。
到鎮上之後,我很快就看到了豆腐坊,這個豆腐坊正好就在我爸單位的食堂裡。那個做豆腐的伯伯人總是笑眯眯地,我每次去我爸的單位,總喜歡去食堂裡看看,看看那些豆腐坊裡的各種東西。
豆腐坊是非常神奇的地方,在豆子製作的每一個步驟裡,都有很多事情發生,變成各種不同的豆製品。豆腐坊的伯伯每次見到我們,都會給我們盛一些豆腐腦之類的東西讓我們品嘗。儘管伯伯每次都說自己家的東西,不要錢,但我爸還是會在那時候買一些豆製品,確保不讓伯伯虧本。
我記得比較清楚,我爸當時提醒我,自己不要去豆腐坊,畢竟,伯伯的生意是小本生意,而且很辛苦。我很好奇,到底有多辛苦,才會讓我爸覺得那是一種很辛苦的工作?後來我漸漸明白了過來,每天為了讓鎮上的人一起床就能喝到新鮮的豆漿和豆腐腦,伯伯和伯母他們需要半夜就起床乾活,一直忙忙叨叨到天亮。白天還有很多的工作要做,休息時間就是見縫插針的一些時間。這麼想著,當真覺得伯伯和伯母他們很不容易。
那時候,我以為伯伯他們這麼辛苦的工作,整個鎮上隻有他們在做。等到我們租第二個地方之後,才發現,原來,我們的鄰居那家包子鋪也在做。隻是,我們鄰居家包子鋪做的時候,品種比在我爸單位食堂裡做的那位伯伯的品種單一了很多倍,不再是以前那麼多東西了。
我很好奇,曾經問過我爸。我爸告訴我,因為他們家是包子鋪,他們主要是為了配合大家吃包子的需要,做豆腐腦和豆漿。我爸的解釋讓我明白了過來,怪不得我在伯伯家裡看不到很多之前那個鋪子裡的那些機器了。這大約就是小作坊和大作坊的差彆吧?儘管,在我爸他們食堂的那個伯伯的“大作坊”,仍舊是“作坊”,並不是工廠。也許,他們的差異隻在,我們鄰居伯伯做豆製品是為了輔助他包子鋪的生意,我爸他們單位食堂的那個伯伯的“大作坊”滿足十裡八鄉的豆製品銷售。
我印象中,我爸他們單位的那個伯伯常常會挑著一擔豆腐出去,並在一定的時候準時返回家中。我又想起了我的外公,他以前曾經將家裡的東西拿出去賣,卻並不都是自己挨家挨戶去賣,而是每個村裡會聯係一兩個家庭,將東西寄存在他們那裡,誰有需要就到那些家裡去買。而我外公隻在此後去送貨的時候,取走賣不動的貨物和賣貨物得到的錢。當然,也會給寄存的那一家一些辛苦費。
我在想,也許,我爸他們單位食堂裡做豆腐的伯伯采取的也是那種戰略吧?因為那種類型的戰略,往往能夠把握好時間,並將生意做得稍微大一些、廣一些。
從20世紀80年代末我見到鎮上的那兩個豆腐銷售的店鋪,到現在我常常見到一些地方做了很多不錯的豆腐,並將它們袋裝銷售到全國,從小作坊變成了大工業生產,我時常會想,現在還能有多少那種讓人懷念的豆香味撲鼻的小作坊存在呢?
倒不是2024年的我們已經看不到小的豆腐作坊,隻是,這種小的豆腐作坊竟然已經讓我不得不恢複了吃雞蛋,隻因為連續兩年時間,豆腐作坊已幾次更換經營負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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