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來到郡主府時,隻有江應巧一個人坐在門口的矮凳上,身邊不見她那個侍女。
江應巧披著件鬥篷,正舉著手前前後後地拍蚊子,身邊還擺著一個大箱子。
見到他們,江應巧撓了撓脖子上的癢包,起身走向居風,拜托他把那箱畫搬到車上。
什麼畫要把自己遮掩成這樣去賣,宋歸慈直覺認為不會是好東西。
雲喬這回跟著江應巧上了心心念念的馬車,目光卻一直沒敢往宋歸慈身上放,白天那個眼神確實把她嚇到了。
宋歸慈支著手,沒穿官服,換了身鴉青色的寬袍,烏發半束,剩下長若流水的發絲,有的服帖順在後背,有的搭在肩膀落在胸前,比起白日那樣子顯得安閒隨意,散漫的不像是今晚是去抓嫌犯。
“就你一人?”宋歸慈問。
江應巧提著裙擺上來,坐到他對麵,拍了拍中間的箱子,“我正要說呢,這箱子太重,我和朱墨搬著磕絆怕鬨出動靜,想問宋大人借個力壯的人手,撐撐場子。”
瞥了眼她手邊還有件鬥篷,宋歸慈默了一下,“居風,今晚你隨郡主進去。”
居風隻覺得今夜要做的事根本就是多此一舉,他不懂主子心思,為何要繞這麼大一個圈子讓雲喬郡主參與進來。
但他就算有多不情願,也都聽主子吩咐。
到了棲飛館附近的酒肆,裡麵亮著微弱的燈光,估計官兵已經提前清場埋伏,宋歸慈下了車後並未有所交代,自顧推門進了酒肆。
江應巧沒有在意,將鬥篷遞給居風,“有勞居風大哥抬著箱子,進去之後不必說話,我來交易。”
江應巧裹上麵巾隻露出眼,帶著他繼續往前拐過街角,敲響了棲飛館的大門。
裡麵的掌櫃等候多時,開門後連忙將人請了進來,注意到女子身邊換了個人,沉默地抬著口大箱子,不免多看幾眼。
江應巧開口拉回他的注意,“掌櫃的今晚也打算這麼站著,不請我進去坐坐?”
掌櫃頓時臉上掛笑,“姑娘說笑了,裡邊請。”
穿過一片字畫牆,兩人被帶到客室,江應巧落座後環顧四周,此處空間不大,儘頭卻放了一塊屏風擋在裡間門口,遮得嚴嚴實實。
“今日畫像收益如何?”
掌櫃早已準備好,轉身從書櫃抽屜拿出一疊銀票,麵帶喜色走過來。
“收益可觀呐,一經麵市俱已售罄,來店裡的姑娘們一聽有宋侍郎的畫像,皆呼朋喚友都要買,可姑娘昨日隻給了十幅畫,供不應求,小老便自作主張搞了個拍賣,價高者得,如此收益何止是翻倍啊!”
他握著手裡的銀票要給不給,暗示道:“不知姑娘今日,帶了多少?”
兜帽下居風皺起眉,大人的畫像?
這雲喬郡主竟然敢拿大人的畫出售給閨閣女子,簡直膽大妄為,恬不知恥!
居風攥著拳頭,驀地看向自己抬過來的那口箱子,莫非,裡麵裝的也都是?!
果然下一秒,江應巧起身打開箱子,裡麵是滿滿一箱畫卷,她拿起一幅展開畫軸,宋歸慈倚梅醉酒的模樣就這麼大剌剌展示在自己麵前。
居風怒目圓睜,正要拍案而起,被江應巧擒著手腕用力按了回去,不動聲色地背對他擋在麵前。
“還是掌櫃的會做生意,能想到拍賣的方式,這次我帶來了所有的存貨,掌櫃屆時對外說這是絕版的一批,售完不補,定能將價格再哄抬幾倍。”
掌櫃連忙將銀票塞到江應巧手裡,去看箱中裝了多少畫,在他眼裡那可都是銀子啊。
“太好了,葉家小姐今日找小老預定,說之後無論有多少,都按市場價的十倍買下,她都要了。”
江應巧正拿著銀票查看,突然感覺到雲喬的靈魂在聽到葉家小姐的時候猛地戰栗,比早上被宋歸慈盯著的時候抖得還要厲害。
雲喬似乎很怕這個葉小姐,隻是聽到名字就止不住的恐懼。
她心生疑惑,但現下不好開口問她,隻能先放到腦後,仔細摩挲起手中一疊銀票。
九張銀票,八張是新的,就一張是舊的。
江應巧抬頭,掌櫃已經把畫搬出來,在長桌上一幅幅展開,全然掉進錢眼裡那般喜笑顏開。
她似不經意地問道:“姑娘們是用銀票買畫嗎?應該用的是銀子或者貫錢吧。”
掌櫃忙著搬畫看畫停不下來,抽空回她:“多是用銀錠和貫錢,隻是小老覺得那麼多錢財收著太重,便兌成了銀票,姑娘你拿著也輕便些。”
“這樣啊,我瞧這銀票多是嶄新,確實比折舊的拿著趁手,掌櫃是在哪個錢莊換的,給新不給舊,我下回也去那換錢。”
掌櫃笑嗬嗬,“碰巧罷了,錢莊都是新舊混著給,姑娘這疊裡麵不也混著舊錢嗎。”
江應巧回頭把銀票塞給居風,在他氣忿的目光下笑了一下,轉身朝掌櫃走去。
“說得也是,不過掌櫃的,你這給的錢不夠啊。”
掌櫃聞言停下來,表情不悅,“嗯?姑娘是嫌少了,昨天說好是六四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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