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龍天剛想開口解釋，卻被石耀猛地拔高的聲音打斷，「那藥，是我故意喝的！」
這句話如同平地一聲驚雷，在眾人耳邊炸響。石龍天和族長夫人皆是一臉震驚，不敢置信地看向石耀，仿佛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為什麼，耀兒？」族長顫抖著聲音問道，眼中滿是心疼和不解。
蓮笙依舊麵無表情，隻是那雙深邃的眸子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胡九則是一臉的震驚，嘴巴張得老大，像是能塞進去一顆雞蛋。
石耀慘淡一笑，目光空洞地望著前方，似乎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中，「因為我終日看著父親和阿爺爭吵，母親整日以淚洗麵，隻有當我生病的時候，他們才會停止爭吵，才會都來關心我……」
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自嘲和悲涼，「年少天真，我便想著，若我能日日生病就好了……」
「那日我看見了阿爺往父親杯子裡倒東西，所以……那杯茶水，是我故意喝的。」
房間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落針可聞，石龍天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臉色慘白，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話來。族長夫人早已泣不成聲，捂著嘴，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滾落下來。
石耀閉了閉眼，痛苦地回憶著那段過往，「後來母親知道了這件事，她心疼我，也更加難過。那夜，她哭著求父親帶著我離開石門鎮……」
「可是父親他不甘心，他不舍得這到手的權力，父親說，母親站在了阿爺那一邊，說母親她……」石耀說到這裡，怨恨地看了族長夫人一眼，「說母親她……她還沒有她的丫鬟懂自己……」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阿耀！」族長夫人激動地反駁道。
石龍天臉上滿是悔恨和痛苦，「那都是誤會，隻是一次我與阿爹爭吵完，我本是想找夫人訴苦，恰好聽到夫人和蘭兒在聊我和阿爹，蘭兒作為局外人，幫我說了一句話。後來夫人竟然直接讓我帶著耀兒離開，我氣急了，才說了那混賬話！這麼多年了，雖然蘭兒以族長夫人的名義留在石家，但她除了照顧阿爹和耀兒，我們沒有任何的逾越之舉！」
石耀閉了閉眼，仿佛不願再回憶那段痛苦的過往，聲音低沉而沙啞，「不管如何，那一巴掌終究是傷了母親的心，她便帶著我，準備離開石門鎮……」
胡九聽到這裡，好奇地問道：「所以，你和石夫人是一起上的山？」
「是。」石耀痛苦地點了點頭。
「那為什麼最後隻有石夫人一人下了山？」胡九繼續追問道，眼中滿是疑惑。
石耀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努力平複著自己的情緒，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恐懼和絕望，「因為……」
「因為石耀死在了那山裡！」蓮笙突然出聲道。
「是的！」石耀苦笑一聲，目光落在蓮笙身上，帶著幾分釋然，「阿爺的毒，對一個八歲的孩子來說，是致命的。」
他深吸一口氣，緩了緩情緒繼續道，「母親恨阿爺，也恨父親，可她除了恨，卻什麼也做不了？她帶著我上山祈神，想要求一線生機。可笑的是，神仙沒遇著，倒是先遇到了妖……」
石耀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最終還是放棄了，「那妖怪答應救我，條件是用母親的命來換。」
「妖怪？」胡九好奇的問道：「長什麼樣？」
「他倒是與人無異，看上去像一個溫文爾雅的讀書人！」石耀淡淡的說道。
按照石耀的描述，胡九大概猜到他口中所謂的妖怪應該便是棄了。
蓮笙沒說話，隻是緊緊盯著石耀，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端倪。
石耀慘淡一笑，語氣裡滿是苦澀，「母親離開的那日，應該告訴了阿爺我死了的事。因為他回家後看見我，第一眼是震驚，是害怕，然後才是……無比慶幸我還活著。」
「我告訴阿爺，我是真的死了，如今不過借著一具不腐的肉身行走於世，即便如此，也活不過二十。」石耀的聲音越來越低，像是陷入了無儘的回憶，「阿爺什麼都明白了，他……他便徹底瘋了。他失去的不僅僅是女兒，而是……所有親人。」
石龍天聽到這裡，身子晃了晃，像是隨時要暈倒。族長夫人早已泣不成聲，緊緊抓著石龍天的手臂，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石門鎮上的人，見阿爺瘋了，便徹底讓阿爹掌管了族長之位。」石耀的聲音平靜得可怕，「甚至後來，他們還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蓮笙臉上，一字一句道：「他們將那些守舊的老頑固，都送走了。」
「送到長留山？」胡九下意識地問道。
「是的。」石耀的語氣裡聽不出喜怒。
「起初，他們把老人送到長留山，還會備足食物，安置好住所，那些老人家雖然埋怨，但日子久了，倒也逍遙自在，所以都願意在那山上待著。」
「可是後來，就變了。」石耀說到這裡，眼中閃過一絲寒光，「石門鎮上的人，但凡家裡有矛盾的，都往那山上送。有的，甚至把自己的老婆也送上山！時間久了，大家也不願意往山上送東西了，隻是把人送上去，任其自生自滅！」
「按照你的意思，那山上應該還有年輕婦人才對，我們怎麼沒看見？」蓮笙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得可怕。
石耀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因為，年輕的，都逃了…」
「真的隻是逃了？」蓮笙突然看向族長，眼帶探究之色。她本就生得明豔，此刻眼尾微微上挑，更添了幾分逼人的氣勢。
蓮笙的追問讓族長麵色難堪，他下意識地避開蓮笙的眼神，含糊其辭地解釋道：「這，這說來話長……許是躲進了深山，也或許是……下山改嫁了，畢竟山上的日子苦，誰願意守著呢……」
「哦？是嗎？」蓮笙嘴角一勾，笑意卻不達眼底，「族長若是不願說真話，這妖，我便不除了。」
喜歡浮生蓮請大家收藏：浮生蓮天悅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