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繚繞的山穀中,溪水潺潺,偶爾傳來幾聲清脆的鳥鳴,宛如世外桃源。
胡九手裡提著食盒,輕車熟路地穿過一片桃花林,來到溪邊。遠遠的就瞧見一抹綠色的身影,坐在溪邊一塊巨大的岩石上,墨色的長發隨意地披散著,隨著清風輕輕飄動。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她白皙的肌膚上灑下斑駁的光影,恍若謫仙。
「小妖女,吃飯了。」胡九將食盒放在石桌上,一樣樣擺好,都是些蓮笙愛吃的糕點和新鮮的野果。
蓮笙睜開眼,一雙碧藍色的眸子如同上好的琉璃,清澈明亮,卻又帶著幾分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滄桑。她坐直身子,拿起一塊桂花糕,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胡九貪戀地看著眼前的人兒,想把這一刻永遠地刻在心裡。蓮笙的美,是帶著侵略性的,仿佛世間萬物在她麵前都黯然失色。可偏偏,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又帶著致命的誘惑,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卻又害怕被灼傷。
「阿九,盯著我做什麼?」蓮笙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語氣中帶著幾分戲謔。
胡九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慌忙低下頭,不敢與她對視。
「是不是覺得師傅這皮囊修的比你們狐狸還好看?」蓮笙放下手中的糕點,似笑非笑地問道。
胡九的目光仿佛黏在了對方身上,呆愣愣地點頭,含糊應了一聲:「嗯!」
像是突然回過神來,他漲紅了臉,慌忙擺手否認:「你這自戀的毛病真是沒救了!」
蓮笙見小狐狸臉頰緋紅,便不再逗弄他,轉而望向天際,語氣淡淡地問道:「好了,不鬨了,說說吧,你為何要設下結界拖延時間,執意留在忘憂穀?」
胡九望著蓮笙的背影,輕輕喚了一聲「師父」。這是他發自內心的認可,這兩個字,仿佛帶著千鈞之力,重重地敲擊在他的心房上。
蓮笙猛然轉身,難以置信地望著他。這小子,居然私下裡喊自己師父了?震驚之餘,一絲欣慰和得意悄悄爬上心頭,卻又被強壓下去,換上一副謹慎的神情:「等等,你又要乾嘛?!」
「我喊你聲師父,你這麼開心呀?」胡九瞧著她那故作鎮定的彆扭模樣,忍不住調侃道,「那,要不,我以後天天喚你師父?」
「你,你先把你拖延時間這事說完!我再考慮你要不要天天喊我師父!」蓮笙連忙打斷他的話,這小子一喊師父準沒好事!
「其實也沒什麼,」胡九的聲音很輕,卻像石子一樣,在寂靜的夜裡投入心湖,激起一陣陣漣漪。「隻是回了青丘,打開地下城後,我就不能再做師父唯一得徒弟了。」他頓了頓,仿佛在努力壓抑著什麼,語氣裡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
「我是青丘的少主,青丘的未來,妖族的未來,乃至整個青州的未來,都壓在我肩上!」說到這裡,他猛然抬頭,眼中閃爍著堅毅的光芒,像是要將所有的迷茫和不舍都驅散殆儘。「我知道師父整天看上去玩世不恭,但是你也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以前總想著,我雖然不能與師父並肩而行,但至少阿九可以陪著師父,望著師父的背影也是好的!可是如今,等不到師父趕我,我卻要先離開了……」
最後的幾個字,幾乎是從他牙縫裡擠出來的,充滿了不甘和無奈。他的目光落在遠處,仿佛看到了那個他即將背負的沉重未來,也看到了那個他不得不離開的溫暖背影。「師父,阿九不能再陪你了……」
蓮笙聽著胡九的話,碧藍的雙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這小子,平日裡看著沒心沒肺,沒想到心思倒是細膩。
蓮笙轉過身,不願看著那雙炙熱的眼。這一切明明是自己想要的,也自己一手所造,可是為什麼自己還是會不忍,會不舍,會心動,會猶豫。
蓮笙猛地轉過身,仿佛那目光是什麼洪水猛獸,能將她吞噬。她不願承認,也不想去看那雙眼睛,那裡麵燃燒的火焰太過灼人,灼得她無所遁形。明明是自己步步為營,精心策劃,可為何此時此刻,心底卻泛起陣陣酸澀?不忍,不舍,心動,猶豫,這些不該出現的情緒,如同藤蔓般將她緊緊纏繞,讓她快要窒息。
蓮笙閉上雙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著內心翻湧的情緒。片刻後,她睜開眼,臉上已是一片溫和的笑意。她轉過身,望著胡九,輕聲道:「你說得對,你還有那麼多事情要去做……」她的手輕輕撫上胸口,那裡,似乎還殘留著天雷的灼熱,「這天雷,我便暫時不能還你了。等你做完一切,平安歸來,我們自然還能再見。」
她的語氣輕柔,卻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決絕。
「那之後呢?」胡九急切地問道,眼中燃起了一絲希望的光芒,灼灼地望著蓮笙。
蓮笙避開了他的目光,那炙熱的眼神讓她有些無措。她隻是笑著,淡淡道:「等你處理完妖界和青州的事情,再說吧。」
「再說吧,是什麼意思?」胡九突然逼近蓮笙一步,帶著不容回避的追問。
蓮笙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卻忘了自己腳下是空的,整個人失去平衡,就要往那溪水跌去。
「小心!」胡胡九反應敏銳,伸手及時一攬,將蓮笙穩穩攬入懷中。
驚魂甫定的蓮笙,鼻間盈溢著淡淡的草木香與雪水的清新氣息,這莫名熟悉的香味讓她有些恍惚。抬頭間,她撞入了胡九那雙深沉且充滿擔憂的眼眸,平日的輕佻不羈此刻無影無蹤。隻此一眼,時間似乎暫停了呼吸。蓮笙能感知到胡九胸口的每一次震動,感受到他溫暖的呼吸輕拂過自己的耳畔,甚至能同步感受到他的心跳。
「師父……」胡九的聲音略帶粗糙,目光溫柔地落在蓮笙那被白雪襯托得更加誘人的紅唇上。蓮笙的心跳不由得加速,既想推開他,又有些依依不舍。
最終隻是側過臉龐,強作鎮定地說:“你……可以放開我了。”
胡九意識到自己有些越線,立刻鬆開了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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