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要!」人群中一聲淒厲的呼喊劃破了死寂,「我還未嘗過青春滋味,便要枯萎凋零,這蒼天何其不公!」
老族長佝僂的身軀顫抖著,拐杖重重地杵在地上,渾濁的眼中滿是痛惜:「公平?你們讓她一人承擔這千年詛咒,換取你們的自由,這便是公平嗎?」
人群中,那先前被虞武拒絕的女子冷笑一聲,尖酸刻薄道:「老族長,你彆忘了,這皋虞村,每次送上來得人,送上來得物,哪一次不是優先聖女。」
「可是阿雲,往日裡,她從未與你們爭搶過,都是是讓給你們……」老族長悲憤交加,聲音哽咽。
女子笑聲愈發淒厲,如同夜梟啼鳴,刺耳驚心:「讓?那是她看不上!她若是看上了,可曾讓過半分?」她猛地轉頭,目光如刀般射向虞武,「虞武如今安然無恙,個中緣由,大家心知肚明!」
虞武心中一緊,連忙解釋:「此事與阿雲無關!」
「你個外族人給我閉嘴,你沒權利說話!」見虞武還在幫穆雲說話,女子怒斥,眼中滿是怨毒。
虞武苦笑一聲,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涼,他看向穆雲,低聲道:「阿雲,你看到了嗎?這就是你拚死守護的族人,他們醜惡的嘴臉,真的值得嗎?」
喧囂如潮水般湧來,謾罵聲、指責聲在她耳邊交織成一片嘈雜的嗡鳴。
穆雲靜靜地佇立在人群中央,清麗的麵容上看不出絲毫波瀾,仿佛這世間的一切紛擾都與她無關。她生來便背負著守護神山、拯救族人的使命,她是聖女,是皋虞村的守護神,亦是族人眼中的異類。孤獨早已如影隨形,族人的自私與冷漠也早已融入骨髓。她並非無感,隻是無力。那是她的族人啊,即便被視為異類,他們也曾給予她悉心的照料,將她撫育成人。正如那女子所言,皋虞村的貢品,自小便優先供奉於她。即便那不是自己的選擇,但那卻是既定的事實,她無從辯駁。
虞武的維護,在她看來,不過是徒勞的掙紮。她太了解自己的族人了,貪婪、自私、懦弱,在情感麵前,他們永遠以自己的利益優先。
「夠了。」穆雲清冷的聲音,如同冰泉般,瞬間澆滅了人群的喧囂。她緩緩抬頭,目光掃過一張張或驚恐、或憤怒、或怨毒的臉龐,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你們想要自由,我給你們便是。」
她轉頭看向蓮笙,眼神中帶著一絲決絕:「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這山還是我自己守!」
蓮笙饒有興趣地打量著穆雲,這個女孩,比她想象中更加堅韌,也更加聰慧。她欣賞這種不為外物所動的淡漠,這與她自己何其相似。
「雲兒!」老族長癱倒在地,拐杖滾落一旁,絕望的哭喊在山穀間回蕩,像一隻垂死野獸的哀鳴。他渾濁的老眼裡滿是痛苦,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族人走向毀滅,卻無能為力。
「阿雲……」虞武緊緊握住穆雲的手,眼中滿是痛楚和不解,「你為何如此執迷不悟?為何……」他的聲音顫抖,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悲愴。
「阿武……」穆雲的目光柔和,帶著一絲淡淡的哀傷,「與你一起的時光,是我此生最珍貴的回憶。我曾貪戀這幸福,即便你害怕,想要逃離,我也想在有限的時光裡,將自己交付於你。可是……如今,我的時限已至,終究隻能帶著遺憾離開了……」她踮起腳尖,在虞武唇上印下一個輕柔的吻,蜻蜓點水般,卻帶著訣彆的意味。
虞武瞬間淚崩,滾燙的淚水模糊了視線,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不是這樣的,阿雲,不是這樣的!我隻是想帶你離開這裡,她們不值得你如此犧牲,不值得啊~」
穆雲的嘴角勾起一抹淒美的弧度,明明在笑,卻比哭還令人心碎,「阿武,我的命是她們給的,如今她們要收回,我理應歸還。不是嗎?」
虞武心如刀絞,猛地將穆雲緊緊摟在懷裡,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裡,嘶吼道:「不!我不會讓你死的!我帶你走!離開這個鬼地方!天涯海角,我都陪著你!」
蓮笙抱臂旁觀,眼中閃過一絲興味。
「既然聖女如此大義凜然,這結界我便解了。隻是,聖女大人,您真有把握以一人之力,吸收所有神力?」蓮笙挑眉,語氣中帶著一絲戲謔的質疑。
穆雲掙脫虞武的懷抱,走到蓮笙麵前,眼神堅定,「自然可以,姑娘無須擔心。」
「我陪她!」虞武上前一步,毫不猶豫地站在穆雲身旁,與她並肩而立。
「哥哥!」阿風死死拽著虞武的衣角,小臉上滿是淚痕,「你不要阿風了嗎?」
虞武無奈地蹲下,摸了摸阿風的腦袋,柔聲道:「阿風乖,你已經長大了,以後你會遇到你喜歡的人,到時候你就明白哥哥的選擇了。」
阿風小小的身子顫抖著,淚眼朦朧地看著虞武。虞武摸了摸他的頭,起身,眼神堅定地望向穆雲。
蓮笙輕笑一聲,纖細的手指輕輕一揮,一道綠光閃過,籠罩在無皋山上數千年的結界瞬間消失。山穀中,狂風呼嘯,靈氣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湧出,在空中形成巨大的漩渦。
「開始了。」蓮笙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
穆雲臉色蒼白,卻眼神堅定。她盤腿而坐,雙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周圍的靈氣瘋狂地湧入她的體內,她的身體仿佛一個無底洞,貪婪地吞噬著一切。
虞武站在穆雲身旁,警惕地注視著周圍。他明白,此刻的穆雲極其脆弱,任何一點乾擾都可能讓她萬劫不複。
隨著時間的推移,穆雲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身體也開始微微顫抖。那些湧入她體內的靈氣,如同千萬隻螞蟻般啃噬著她的經脈,讓她痛不欲生。
「雲兒!」虞武心疼地想要上前,卻被穆雲阻止了。
「彆過來!」穆雲咬緊牙關,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我沒事……」
然而,話音未落,她便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身前的衣襟。
蓮笙素手輕抬,咒語呢喃而出。伴隨著一聲清脆的碎裂聲,籠罩草原的結界轟然崩塌。綠意盎然的草原瞬間化作一片焦土,寸草不生,亂石嶙峋。狂風呼嘯而過,卷起漫天沙塵,將原本生機勃勃的景象撕扯得支離破碎。牧雲族的子民在狂風中痛苦地掙紮,抱著頭蜷縮在地,仿佛世界末日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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