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和諧的家庭要嫁女兒,也是要辦得轟轟烈烈的,尤其是大美家這樣的大家庭。
大美是家裡的老幺,排行第九,上麵哥哥姐姐有八個,加上侄子侄女,齊聚一堂,幾十號人。
家裡辦喜事,在外工作的人都回來了。
謝金平,大美大哥之長子,此番也榮歸故裡。據說他在廣州工作,從模具工人做起,到現在已經成了技術經理兼車間主任,妥妥的成功人士。
謝金平回來是送大美出嫁的,作為娘家人的代表,要送大美到夫家。
當西裝革履的謝金平出現在大美麵前時,大美卻拒絕了大侄子的紅包,央求他帶自己離開。
謝金平當場被驚嚇到了。
謝金平與大美同一年出生,姑侄兩個一起上學,小時候兩個人同班也同桌,有金平的相伴,沒有人敢欺負沉默寡言膽小如鼠的大美。
在爺爺去世後,大美就輟學了,十歲的小女孩隻能待在家裡,幫著看管陸陸續續出生的更小的侄子侄女們,稍大點,就跟著哥哥嫂子們下地乾活掙工分。
謝金平卻一直上著學,初中畢業後,他的父母不給他上高中,叛逆的金平與父母大吵一頓後遠離家鄉,出走廣東。
起初他跟著老鄉一起在廣州一家五金工廠做模具學徒,有了積蓄後,報了培訓班,學得一手好技術,各類粗鄙的螺絲在他手上都能煥發出生命。
之前聽到小姑姑與本村學校裡的王老師相親成功,很替小姑姑高興。但是又聽說家裡的那些女人們對這對小情侶各有意見,吵吵鬨鬨,以為隻是意見不合而已。
家裡的紛爭糾葛,謝金平比誰都清楚,剪不斷,理還亂,這都多少年的事了?還在吵,什麼事情都要吵!
不管怎樣,現在要出嫁了,終於守得霧開見彩虹,謝金平替姑姑覓得良人而高興。
謝金平的工廠裡正值業務繁忙的季節,但是再忙也要歡天喜地地連夜趕回來,為的就是要見證小姑姑的幸福時刻。
風塵仆仆一進門,看見大美姑姑迎麵走來,金平張開雙臂給姑姑一個大大擁抱。姑姑還是心目中那個愁眉苦臉、不苟言笑、皮膚黝黑、老撅著嘴的姑姑。
十年的歲月,讓姑姑的容顏變得粗糙,以前的粗大的辮子改成了腦後馬尾,顯得更成熟了。
一見麵姑姑就說不想出席明日的出嫁典禮,她要逃婚!
謝金平16歲與父母嘔氣離家出走,一晃將近十個年頭沒回來過了。在外麵的這些年,經曆了多少挫折、受了多少白眼、見過多少緣聚緣散才有今天。
現在他滿心歡喜地回來參加婚禮,新娘子卻求他把她帶走。
這個見麵禮實在令人不爽。
謝金平問了大美逃婚的緣由,最後整結為兩點:一是家人的意見不統一,得不到他們的祝福;二是沒信心,裡邊似乎還有謝真真這丫頭的什麼事。
謝金平一言九鼎地拍著胸脯,告訴大美:“第一點不是事,我回來了,看誰敢多話,誰阻礙你的幸福,我拿刀剁了她!”
大美相信這個大侄子能為了她拿刀剁人。
小時候,班上有個調皮的男同學偷偷地罵大美“小啞巴”,被謝金平知道後,把小同學揍得鼻青臉腫。同學的媽媽來學校投訴,孩子被他揍歪了鼻子,謝金平拿著彈弓威脅說,如果他再罵姑姑的話就要射瞎那個小孩的眼睛……
謝金平的外號“小土匪”,就是這麼來的。
大美見謝金平急紅了眼,臉也黑了,一頭濃密的短發、眉毛隨著義憤填膺的語氣胸脯起起落落,嚇得不敢說話,更不敢細說是哪個哥哥嫂子的不是,生怕他真的拿刀殺人。
大美死死拽住謝金平的衣服,告訴他是自己的原因,不想嫁了,感到即使結了婚,也會不幸福的。
謝金平怒目瞪著大美:“謝真真與姑爺有一腿?是真真那丫頭插足還是姑爺出軌?不管他們誰不道德,隻要他們對不起你,我都劈了他她!”
大美嚇得臉都白了,心裡直打顫,誰回來不好,偏偏回來個閻王!
大美趕緊說:“不是這樣子,是我自己沒有文化,配不上王老師,談了那麼久的戀愛,沒有感覺,我沒有自信走入婚姻,明知道將來大家生活不幸福,乾脆現在不嫁了。”
反複再三細問,大美都說不嫁了,謝金平隻好收斂起暴脾氣,接受大美的請求,籌劃次日帶她離開。
這一晚,三哥四哥兩家人全家都躲到外麵去了,老母親還在哭哭啼啼,幾個大姐還在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地勸說著,分析王姑爺的利弊。
聽來聽去,就是王鵬飛這個姑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眼睛還不好使,不是做丈夫的好人選。
大美對誰都裂嘴笑笑,因為有了謝金平的應承,她很冷靜了,不再像以前那樣求著他們成全自己,也不跟他們多說話,不慌不忙不哭不鬨,誰都沒有懷疑她心裡有逃婚的計劃。
一大早,大美起來了,心裡很不是滋味。
之前怕嫁,現在又擔心起落跑之後的未卜的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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