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生走後,羅初仿佛是受到了什麼鼓勵,她的內核似乎因為這一次為維生戰鬥而堅強。她的情況逐漸好轉,於是許諾決定,在羅餘過完這個春節後,就回江東。
闊彆近乎一年,羅初對江東好像有些陌生。
刷碼出地鐵的時候,羅初忽然對許諾笑:“咱們在羅餘,除了去梨花村,一切目的地都可以用雙腿走到。可在江東,從機場回到家,竟要一個小時。你說,這世界落差有多大。”
許諾頭發長得很長,他也不去理,羅餘的慢節奏讓他對形象管理略有放鬆。他指縫夾著幾縷頭發,低聲也笑:“哎,又要努力打工了。”
新婚的房子因為無人居住而變得有些冰冷,櫃子上的灰塵都落了一層厚。許諾建議要叫個鐘點工,可羅初不同意,兩個人用了整整一個白天才把家裡打掃好。
一切重新開始,如大夢初醒。一切都在變好,許諾欣喜著。
許諾很快回歸了單位,月餘就調回原崗,開始忙碌起來。隻是羅初失了原來的工作,在人力市場上流連了許久,都沒能找到合適的。
一些公司嫌棄她三十四的高齡,又點出她未育的風險,層層把她篩出去。原單位也找了些關係去疏通,可總也沒有好消息。
灰心必定是有的,但卻也不十分放在心上。每次麵試,羅初都能從自己侃侃而談的言語中,找回自己在工作上的自信,這未嘗不是好事。
又過了一個月,意向目標都落了空,來打招呼的崗位逐漸壞了性質。有個單位不知看沒看簡曆,竟就發出邀請建議她去做保潔。羅初說自己並沒有投過保潔崗位,對方說他們想招個年輕手快的保潔,信息平台就推送了她的簡曆。
“要不,我去做點輕體力活兒吧。”羅初洗完澡,一邊看手機,一邊和許諾商量,“勞動力市場太卷了。快兩個月,我沒能找到一份工作,我都已經將期望薪資降低快一半了。”
許諾點點頭:“工作是人生很重要一部分。無論是什麼工作,但凡你不認同工作性質的話,不要去做。”妻子的情況他太了解,她經不得一絲摧殘。
羅初低聲道:“三十歲的女人,正是好年華,社會閱曆、工作經驗都正正好的時候,怎麼就成了被嫌棄的勞動力了呢。”
許諾大笑一聲:“哈!不僅三十五歲的女人,三十五的男人都這樣呢。”
羅初要強。無論如何,工作還是要去找,不見得真就待在家裡做個家庭主婦。
沒幾天,忽然有個單位打來電話,邀請她去麵試,做一份校對編輯工作。崗位內容寫得簡單,薪資也很合理。麵試官隨意和羅初聊過兩句,當天就簽發了入職通知。
羅初喜不自勝,一蹦老高,開開心心對許諾分享:“還是有人慧眼識珠的!你放心,雖然隻是簡單校對工作,我也一定做很好!”
許諾環著她的腰,道:“那就好!那就好!”
新崗位沒有許多事,而且公司離家不遠,四五站地鐵就到。羅初每天還有多餘的時間研究新食譜,餐桌上每天都有新菜。
人生的意義仿佛被重新定義,羅初感到人生好幸福。
隔不久,部門來搞團建,大家聚在一起,言語間免不了相互恭維,說些悅耳的話。部門的小張笑嘻嘻道:“羅姐,你來了可幫了我大忙!你不知道,我這個人最怕校對工作。”
羅初笑道:“怎麼,從前校對工作都是你做嗎?”
小張道:“可不是!當我聽說單位專門設了一個校對崗的時候,我高興死了。要知道其他分公司都沒有這個崗。這個崗就好像專門為你設的一樣!”
羅初心裡掛著懷疑,但又不好深問。勉強喝了幾杯飲料,又插不上什麼年輕人的話,隻好去上廁所。出來時正聽見拐角裡的小張在打電話:
“我真是臉都笑爛了為什麼要團建啊,真煩。”
羅初笑了笑,她像小張這個年紀的時候也煩聚餐。明明都是不太熟悉的人,卻還笑臉相迎,違心說些討好的話。正要走時,又聽小張講:
“不來不行。我下個月考核不是想再升一級嗎,要和主任搞好關係呀。全部門,就我沒有背景,全靠自己苦哈哈硬抗。我們新來的羅姐,背景不知道多硬,公司專門給她設了個什麼校對崗。我心裡真苦,校對這活兒,以前不是我順手做的嗎?”
羅初立定了身子。
她很清楚自己的本事,還沒有優秀到能讓公司專門給她設一個崗。以公司的盈利水平,確實也沒有安排個專門校對崗的必要。她原以為公司會慢慢看到她的能力,委以其他的重任,如今看來,可能是她受到了某種照顧。
全天下,還有誰能照顧她,還不就是許諾。
許諾倒是並不否認:“你要證明自己的能力,勢必要有個平台。可沒有人給你背書,僅憑著麵試,你很難擠進去。我隻是找個渠道讓你進入這個領域,你才能有更多發光的機會。”
羅初道:“隻是感覺有些不安。今天我聽我們部門小張發牢騷,一個人做好幾個人的活兒,還不得升遷。我感覺自己走後門好像對她不公平。”
許諾伸懶腰道:“那你好好補償他一下吧。”
羅初問:“怎麼補償?”
許諾轉頭盯著她,眼鏡兒耷拉在鼻中,像一個老教授:“我都不知道你愧疚之心從哪起來的,又怎麼能知道如何補償他呢?”
羅初無言以對,隻好沉默看著許諾。
許諾道:“你老公我熬了幾個晚上,幫你們公司緊急審了好幾篇刊文。他們去請彆的專家,也要花費人力物力和時間。我幫他們,就是給他們賺錢。我用自己的勞動,換他們給你一個麵試的機會,這並不能說是走後門。另外,小張的價值在做好行政辦公,你的價值在於審核校對,他和你沒有半毛錢衝突。”
羅初像個初入職場的小學生:“他們看你的麵子而不是看我的能力”
許諾否認:“我隻是讓他們給你一個麵試的機會。至於能否進入、崗位內容、薪資待遇等等,我可沒那麼大本事去管人家的內部管理。”
羅初道:“我從前也很能乾,現在卻要靠你的關係來混飯吃,總覺得自己被看輕。”
許諾在電腦上敲敲打打,敲打了半日,忽地笑了:“你這麼自信,就好好乾下去。怎麼,你看不起審核校對這個活兒嗎?”
無可辯駁,好像是這麼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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