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宋福金處告退後,青蘿漫步在榮福殿的庭院中,多少年了,她還從未這樣悠閒的逛過這皇宮,就連住過那麼久的壽昌殿和榮福殿,也從來沒有好好看過。撫摸著廊壁上的雕花圖案,青蘿腦海中走馬觀花似的不斷閃現著自跟隨宋福金入住皇宮後的點點滴滴。
幼時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就連自己已逝的父親的長相,她也有些記不太清楚了。可她卻清楚的記得,在她被父母送到太後身邊的前夕,他們鄭重交代給她的話。
“囡囡,郎君和夫人都是這世間頂好的人,你去到他們身邊後要好好侍候。從此後,你要將他們看做是比我和你阿娘,甚至是比你自己還要重要的人……”
青蘿抬起頭,遙遠的天際似乎浮現出一張熟悉又陌生的慈祥笑臉。
“阿耶,你說的那些話,女兒都做到了呢……”
“程尚宮。”
一道清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一瞬間,青蘿似乎感覺到心中有煙花在綻放。臉上不由露出了最溫柔的微笑,青蘿回身行禮道:“先生。”
李家明看著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子,淡淡的點了點頭,起步就要從她身邊經過。
“先生,天色已晚,您怎麼回榮福殿了?”看著就要擦肩而過的李家明,青蘿忽然大著膽子開口問道。
李家明臉上浮現出一絲驚訝,但終是停下了腳步,和青蘿之間隻有一步之遙的距離。李家明避開青蘿的目光,笑著回答:“有本書落在了這裡,故來此取回。”
青蘿笑著點了點頭,讓開了身後的路:“先生慢走。”
李家明也笑著回了禮,兩人中間那隻有一人的距離,也終於漸漸拉遠。
看著李家明漸漸遠去的背影,青蘿笑了,那一人之隔看著雖近,卻其實遠隔山海。李家明的眼神清明,從未在她身上過多停留,從前隻是留著一份念想罷了。
如今,卻是該和那樣的自己道彆的時刻了。
“先生,祝你往後時光,一切順遂、萬事勝意。”
天光漸暗,青蘿笑著轉身,柔弱身軀邁著堅定的步伐,似乎蘊藏著無窮的力量。
三日後,程青蘿被賜封為昭容,入住後宮寧音殿。
壽昌殿裡,鐘皇後皺著眉頭,正聽著心腹婢女宮羽說話。
“殿下,這事兒實在是蹊蹺。要說那程青蘿在宮中已有十年之久,不說先皇時,就說聖人登基也已有兩年了,要是喜歡她的話,還要等這麼久嗎?怎麼忽然間就封了昭容了,還是聖人親自和太後要的人。婢子覺得,還是要細細探查下的好。”
鐘皇後搖了搖頭:“不可。程青蘿怎麼說也是太後的人,若你去查她,豈能不驚動太後?讓太後知道了,會如何想我?況且,陛下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最清楚不過。看如今這後宮裡的鶯鶯燕燕,我早就死了心。青蘿為人雖謹慎,但畢竟精通詩文歌賦,這就正對了咱們陛下的胃口,還不知是怎麼被他給發現了!眼看著就能出宮嫁人了,誰知……哎……”
宮羽皺眉低聲說道:“不管那程昭容是自願還是被迫,如今她成了僅次於皇後的宮妃,和淩昭儀並列九嬪之位,若她之後再誕下皇子……”宮羽抬頭看了一眼鐘皇後,擔憂的說道,“她母親是聖人的乳娘,最是親近不過。她兄長又執掌宮中禁軍,和那毫無家世背景的淩昭儀、何婕妤不同,若是她想……”
“噤言!”鐘皇後打斷了宮羽的話,“不說陛下早有意於兄終弟及,就算有一天陛下改了心意,要選兒子來繼位,那也不是我等能掌控的。兄弟之間本應友愛互助,怎可在他們小的時候就種下兄弟鬩牆的禍根?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了!青蘿的為人我很清楚,她不會如此!我更不會如此!不管是弘冀、弘茂,還是從嘉、從善,都是我的孩子,在我心裡是一樣的重要。”
宮羽眼見著主子動了怒,急忙跪下認錯道:“是婢子小人之心,殿下恕罪!”
鐘皇後歎了口氣:“起來吧,你從小就跟在我身邊,最應該了解我的性格,以後這些話就不要再說了,就連這樣的念頭都不能再有。”
宮羽點了頭,站起身,看著鐘皇後的背影,眼中一閃而過的是濃濃的擔憂。
仁秀殿裡,幾個小宮婢正在小心的收拾著滿地的狼藉。
翠玉看著氣紅了眼的淩昭儀,上前安慰道:“娘子,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聖人隻是一時生氣罷了,總會回心轉意的。況且,您還有七皇子和永寧公主,還有皇後殿下為您說話呢。”
“嗬嗬……”淩昭儀紅著眼睛笑了笑,“陛下?他如今正在那程昭容的寧音殿裡享樂呢吧!好一個太後娘娘啊,竟然能舍得一個尚宮,也要把我踩到泥裡不能翻身!”
“娘子,您如今還是貴為昭儀,和那程青蘿是平起平坐,可見聖人還是念舊情的,您萬萬不可自暴自棄啊!”翠玉看著淩昭儀的樣子,有些怕她就此一蹶不振。
淩昭儀漸漸坐直了身子,冷笑著說:“哼,且看吧,我定不會讓那些人如了意!我的永寧被他們從身邊生生搶走,我也定要讓她心心念念的永嘉嘗儘這世間苦楚!”想起多日不見的從善和婉柔,淩昭儀仿佛嘗到了剜心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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