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青冥,滿目瘡痍。
當巨大飛舟打出太初宮獨有的信號,降落在飛舟場時,太初宮諸修聞訊紛紛趕來。
已經許久不見宗門飛舟了,日常補給全靠勳功殿。現在突然有一艘大型飛舟到來,眾修都很激動,覺得宗門終於想起這裡了。
飛舟艙門打開,衛淵從舟內走出時,廣場上數以百計的人先是一片死寂,片刻後才是一片山呼海嘯般的歡呼!
而衛淵雙腳踏上大地的一刻,整個青冥仿佛都活了過來,一掃沉沉暮氣,萬物複蘇,生機勃發,所有的草木生靈都在歡呼。
整個新城中,所有少年都停下手中動作,整齊劃一地望向飛舟的方向。
萬裡河山內,生機靈性同時複蘇,原本空無一物的沃土上忽然開始有種種靈植萌生發芽,眾多傀儡武士開始脫去石衣,重新有了生機,隻是他們還沒有靈性。
在黑潭深處,開始傳出沉悶如地動般的心跳聲,新的恐怖生靈正在孕育。
玉山重新變得透明,裡麵諸界轉生之門徐徐打開,許多至今仍在界域中徘徊不去的怨靈幽魂忽然找到了方向,如同飛蛾撲火般從四麵八方而來,投入諸界轉生之門。
其中有幾千個幽魂格外的凝實、沉重,攜帶的龐大因果業力讓整個黑潭潭水都上漲了一層!
這些幽魂身上並無怨恨,但卻有超乎想象的執念,就是這些執念讓他們沒有轉生,沒有離開青冥,始終在界域內徘徊。
轉生之際從他們生前執念和殘餘的記憶中,衛淵知道了這些幽魂生前的身份。他們都是當日隨崔聿首批出戰、坦然赴死的五千死士。
他們執念過強,雖然本能的彙聚到諸界之門附近,但卻遲疑著不肯進去。衛淵傳過去一道意念,安撫了所有幽魂,它們才肯進入諸界之門。
片刻後,一個個人從潭水中走出,他們並無修為,茫然地看著周圍,本能的走出玉山,來到了蒼茫大地上。而這片天地給了他們以無法形容的親近和眷戀,如同回到故鄉。
青冥重啟,萬裡河山激活,衛淵的氣勢也在不斷攀升,靈性更是沸騰,一個龐大猙獰的法相虛影逐漸浮現。
恐怖的威壓從衛淵身上散出,瞬間覆蓋周圍數十裡之地,人人都心生戰栗。
一處角落中,正懶洋洋睡覺的貓突然驚醒,背毛炸起,口中發出嗚嗚的聲音,一步一步向後退著。蛇則是盤成了一團。隻有鋤禾老道今日飲多了自釀的藥酒,有些昏昏沉沉,睜了睜眼睛就繼續睡,蛇拖都拖不走他。
衛淵頭頂,一道巨大的身影隱隱成形,籠罩了整個山穀,眼看法相就要成形。
不過衛淵牢記丹明和玄月兩位真君的叮囑,此時自己也隱隱覺得時機有些不對,氣運並未到最佳之時,於是安撫了青冥和萬裡河山,沸騰的靈性大海重新平靜,空中那綿延數十裡的龐大法相隻差最後一步就能成型,但也隻能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不甘怒吼,徐徐消散。
法相消散,衛淵氣息卻是攀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借助青冥,神識一瞬間達到了界域內每一個角落,也看到了因果大咒後整個界域的境況。
整個青冥死了近五萬人,幾乎是家家白綾。除了人之外,青冥界石中積蓄的青池池水全變成了黑色腐水,大地上出現了一塊塊灰黑色的腐爛地塊。地塊上原本無論是靈植還是莊稼全部死絕。這些地塊小的上百丈,大的十幾裡,就如在青冥上的點點黑斑。想要恢複,也需要漫長時光。
青池化為腐水,甲木生玄由此大幅削弱,幾近於無。界域內的普通人開始大麵積病倒,要不是有孫宇在,多半一場大瘟疫已經開始了。
而在衛淵麵前,孫宇、風聽雨、崔聿、餘知拙等個個身上還有缺損,因果大咒帶來的蒼火可不是那麼好清除的,往往要用幾十份道力才能撲滅一份蒼火。
看著太初宮同門,看著廣場上的人,看著整個界域,衛淵眼中泛起一片霧氣。他深吸一口氣,聲音覆蓋了整個界域:
“我,回來了!”
界域內頓時響起一片歡呼!每個城市都沸騰了!數以千計的青氣彙聚而來,轉眼間填滿了識海!圓月中探出一隻鳥首,吸掉一片青氣,轉眼間就又有大片青色氣運生成。
衛淵頓了一頓,又道:“從現在起,這裡就是我們的宿命之地,我們將世世代代在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沒有任何人、任何東西能將這片土地從我們手中奪走,異族不行,仙人不行,天地也不行!!”
衛淵聲如雷霆,轟轟隆隆,在天地間回蕩。天空中忽有大片烏雲彙聚,飛速旋轉,轉眼間變成方圓千裡的巨大漩渦。
渦心處有一隻眼睛徐徐張開,這一次眼中沒有瞳孔,隻有滿溢的紫色雷光。
上一次因果大咒時出現的是祖巫意誌的因果之眼,而這一次則是純粹的天地意誌。
界域中太初宮諸修及一些見多識廣的修士,以及界域外紛紛注視過來的目光,此時都有著同樣的詫異,衛淵不過是說一句話,怎麼就招來了天劫?難道這一句暗應大道,變成了類似於佛門宏願一類的東西?
天之眼中,紫色雷光流溢而下,一滴一滴,如天在流淚。每一滴紫淚落下,就會化為一道紫雷,直接落向衛淵頭頂。
衛淵看著巨大的天眼,感知著那冰冷無情的天地意誌,體會到了整個天地的針對和排斥。他實在不明白,天地如此之大,他隻不過為凡人爭一塊生存之地,何至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