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之間無仇無怨,她卻親手把穿腸的毒藥灌進了柳夫人嘴裡。
薑媚知道自己沒錯。
毒是柳夫人下的,若她不反抗,口吐白沫的人就該是她。
但親手扼殺一條人命的滋味兒並不好受。
胃裡泛著惡心,薑媚的臉白得厲害,鬢發更是被冷汗浸濕。
她那句呢喃說得沒頭沒尾,裴景川卻能明白她的意思。
她把那杯茶灌進柳夫人嘴裡的時候,並沒有想過要殺人。
裴景川把薑媚摁進懷裡,大掌輕輕撫摸著她的背,等她徹底從夢境中清醒過來才問:“夢到柳夫人了?”
薑媚點點頭,聞到熟悉的鬆香,那股反胃的感覺才消退了些:“奴婢夢到柳夫人變成厲鬼來索命,她說如果奴婢不回瀚京,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薑媚的聲音有點啞,帶著一點兒鼻音,說的雖然是夢裡發生的事,折射的卻是她的愧疚自責。
不是柳夫人變成厲鬼責問她,而是她覺得她不該回瀚京。
裴景川沉了沉眸,幫薑媚撫背的動作並未停下:“是我非要帶你回京的,照你這麼說,她若真的變成厲鬼,也該來找我索命。”
薑媚的呼吸重了些。
她是真的夢到了柳夫人,但這番話,是她故意說給裴景川聽的。
她原本想通過這種方式給裴景川心理暗示,讓他慢慢覺得把自己強行留在身邊隻會有無窮無儘的麻煩,沒想到他卻把責任攬到了自己身上。
她不能真的怪裴景川,隻能捂住裴景川的嘴,緊張地說:“呸呸呸,公子怎麼能說這樣的話,公子福澤深厚,斷不會被鬼怪纏身,那厲鬼若要纏,也該去纏在背後使壞的人。”
裴景川的氣息滾燙,薑媚說完便要收回手,被他抓住動彈不得。
耳朵跟著發燙,薑媚避開裴景川的目光,哀聲說:“奴婢之所以能知道柳夫人用指甲藏毒,是因為那位柳夫人和奴婢一樣,也曾淪落風塵,她好不容易等到有人為她贖身,還正大光明地娶她為妻,好日子才剛剛開始,卻被卷入這場無妄之災中香消玉殞,實在是太可憐了。”
薑媚說著眼眶發紅。
不知是在可憐柳夫人,還是可憐她自己。
“是她要先害人的,如今隻能算是自食惡果,怨不得彆人。”
裴景川並不同情柳夫人。
不過從薑媚的話中,他確認了兩件事。
第一,三年前她很希望有人能為她贖身。
第二,她不想做任人宰割的妾侍,她想正大光明的為人妻。
贖身這件事她自己已經做到了,而正妻的位置,很有難度,但……也不是不可能。
裴景川腦海裡浮現出薑媚穿著大紅嫁衣和自己拜天地的場景,胸口微熱,他親了親薑媚的指尖,低聲說:“你要待在我身邊,以後這樣的事還會有很多,不過不用害怕,我會教你。”
薑媚:“……”
是她暗示得不夠明顯嗎?他怎麼不嗬斥她說她癡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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