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有王氏在,就算薑父有心商量,怕她也不會依從。況且院子屬於薑府,他們有任意處置的權利。
薑稚願意回府並非為了阻止此事,而是為了拿走沈姨娘剩餘的東西。那院子禁錮了沈姨娘一輩子,拆了便拆了。
“天色還早,春桃你來替我梳妝,再去找兩個婆子同去。”
等薑稚到了薑府時,才知曉薑元寧這兩日也在府上。
與春桃交好的小丫鬟,邊引著她往正廳去,邊有些擔憂地說道:“一個時辰前不知大姑娘說了什麼,老爺大發雷霆,杯子都砸了好幾盞。接著夫人便派人給姑娘遞信,讓姑娘回府。現在人全都在花廳裡坐著,隻怕來者不善。二姑娘去了可要當心。”
“奴婢就說,好端端的怎會讓姑娘回府,定是大姑娘又在老爺麵前說了什麼。”春桃氣紅了臉:“以前在薑府就罷了,姑娘都嫁了人,竟還不放過姑娘。”
薑稚默不作聲地往前走。
她今日穿了一件繡雲紋的絹襖,下搭縷金百蝶穿花的緞裙,上白下黑,外配上軟毛錦織的鬥篷,站在日頭底下如豔生生綻放的紅梅一般。
也不知是不是太久沒回薑府,本應熟悉無比的地方,此刻卻倍感陌生。
沈姨娘的死似乎帶走了府裡的運道,半年前還算昌盛的府邸,如今竟顯出幾分蕭條。
小丫鬟將薑稚帶到花廳外便不再上前。春桃拿出大丫鬟的架勢,扶著自家姑娘一腳踏進了門。
打眼瞧去,薑父坐在上首,王氏與薑元寧分坐兩側。頗有幾分審問的架勢。
“嗬——父親母親都在,大姐姐也在。”薑稚任春桃攙扶著,自尋了一處位置坐下。
“薑元寧看見她,便低頭吐出果核,毫不掩飾地冷笑出聲,但到底沒先開口。
薑稚仿若未覺,讓春桃上茶。隻是茶還未入口,便迎來薑父劈頭蓋臉的責罵:“不孝的東西,你還知道回來!你如今有宴王撐腰,連為父也不放在眼裡了。”
接過春桃手裡的茶,薑稚低頭看了一眼。茶湯呈褐色,入鼻的茶香亦帶著幾分苦澀。
是去年的陳茶。
她神色淡淡地將茶盅擱置在桌上,看向薑父似笑非笑:“父親這話從何說起。姨娘死後我曾讓人給府裡遞信,可卻苦苦未等來回音。我隻當薑府要與我劃清界限再不往來。今日聽父親的意思,難道是我想錯了?”
沈姨娘跳井之事並不為人所知,薑父隻以為她是被薑稚帶走後病亡。一個不得寵的妾室,死了便死了。
唏噓一番過後,便罷了。
可薑稚向府裡遞過信的事他卻是不知的。想必這信是送到了王氏手裡,卻被她給攔下了。
薑父睨了王氏一眼,他雖不喜沈姨娘,可這女人到底伺候他一場。不說祭拜,使些銀子讓薑稚替自己給沈姨娘點盞長明燈也是使得的。
察覺到薑父的眼神,王氏心裡嗤笑一聲,麵上卻帶著幾分委屈:“老爺不知,當初二姑娘要帶走沈姨娘我是千般不願,可無奈她一意孤行誰都攔不住。果然,沒兩日沈姨娘便病故了。二姑娘是派人給薑府遞了信,可她開口便是需三百兩銀子給沈姨娘添燈,府中本就拮據,這麼多銀子我哪裡拿得出來。”
“隻想著湊夠了給二姑娘送去,沒想到倒讓她誤會了。”
王氏唉聲連連,顯得為難不已:“若二姑娘要怪,便怪我好了,可彆怨你父親。”
她這話說得滴水不漏,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沈姨娘的死與薑稚脫不開乾係。又汙蔑薑稚索要三百兩銀子。薑父一聽,果然大怒。
“一盞長明燈區區二十兩,你張口便是幾百兩。難道宴王府還短你吃喝,讓你回娘家騙銀子!”
一旁的春桃氣急:“老爺這話說得不對,姑娘在王府用的一向是最好的,就姑娘頭上用的金釵,一支便抵百兩,何至於貪墨薑府那點銀子。”
薑元寧本在看戲,聞言目光看向薑稚的發間。見果然如春桃所說,幾支金釵華貴非常,頓時又妒又氣:“既然二妹妹不缺銀子,那就是故意為難母親父親了。”
薑稚掀起眼皮冷淩淩看她一眼,眼中的譏誚不加掩飾:“大姐姐還是這般沉不住氣,我未在信中索要銀子,哪裡稱得上為難?”
“怎麼不曾!”那封信早被王氏燒成了灰,她料定薑稚無從辯解,所以才敢憑空汙蔑,聽她不承認,頓時痛心疾首地怒斥道:“為了湊足你那三百兩銀子,我發賣了好幾個奴才,又變賣了一部分東西。殫精竭慮,日夜不得安生,你怎可現在又不承認了?!”
薑府氣得胡須亂顫,嘴裡不住地念叨著:“孽女,孽女!”
一片混亂中,薑稚仍安然地坐著。甚至剝了一瓣橘子塞進嘴裡嚼了嚼,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信又不是我寫的,我為何要承認?”
嚎得正起勁兒的王氏卡了殼,狐疑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吃慣了王府裡的甘平柑橘,尋常的橘子再難入口,薑稚吃了三瓣便不再吃了,拿帕子按了按嘴角:“信是王爺所寫,想來他不會做下索要銀子之事。父親若想知道實情,不如現在就讓王爺登門,問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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