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喻州瞧見關衾玉那滿是驚懼與絕望的眼眸,亦看到她臉龐上的淚痕。她的模樣竟與上一世的薑稚那般相似。
他怔了一瞬,隨即眼尾泛紅。猛地站起身來,將杯中酒一飲而儘,而後朝張耿揮拳打去。
張耿猝不及防挨了一拳,頓時怒不可遏。本想還手,可看到是陸喻州後,又很快冷靜下來。
殿試時他雖僅得了個探花,但前途依舊無量。自己不過是大理評事的幼子,又何必在此時將人得罪。
尤其是被陸喻州那冰冷的眼神一掃,張耿頓時驚出一身冷汗,酒勁都消散了九分。
知曉鬨得太過火,他趕忙放開關衾玉,又對著陸喻州賠笑道:“一不小心吃醉了酒,陸大人莫怪。”
“這話你不該對我說。”
陸喻州滿臉厭惡之色,並不想與他多費唇舌。取過掛在屏風上的鬥篷,推門離去。
寒風凜冽,吹散了滿室的酒氣。
張耿站在門口,被凍得縮了縮脖子。眼見著陸喻州出了院子,才有膽子啐道:“不過是鄉下婦人之子,給臉不要臉。”
“他是鄉下婦人之子,那我爹戶部尚書可還能入你的眼?”
關衾玉雖仍紅著眼,但已不見方才的軟弱。她冷冷環視著房中眾人,聲音清亮而徐徐:“今日之恥,關家不敢忘。還請各位保重,畢竟來日方長。”
“來人,送客!”
“關姑娘有膽子便說罷,壞的是你的名聲,我又何懼!”
張耿早就知曉她們兄妹二人最為軟弱可欺,否則也不敢如此。
整個關府厲害些的隻有關夫人,可她就算得知消息,也隻會讓關衾玉忍氣吞聲。
張耿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的玉佩,哼著小調告辭。
其餘幾人也趕忙要走。
關衾玉看了看陸喻州坐過的位置,死死咬著嘴唇。
沉默片刻,提著裙子飛奔出了院子。
關府的下人們正在收拾撤下的席麵,守在角門的婆子得了一壺熱酒,正躲在一處喝得香甜。
也沒人注意到關衾玉出了府。
堵在府門外的馬車已然不見蹤影。
盛京城難得迎來了回暖的陽光,冬日的暖陽慵懶倦倦,連路邊的幾棵老柳都多了幾分溫柔。
關衾玉不死心地四處尋了個遍,卻不見陸府的馬車,頓時怔在原地。
百般滋味湧上心頭,酸的、澀的都有。強忍的眼淚也在這一瞬間奪眶而出。
心中已然有了某種決定,顫著手去解腰間懸著的青魚玉佩。
原本打著活結的配繩就好似與她作對一般,怎麼都解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