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臨終托孤
常太醫在單將軍身上紮了三針,替他強行續命一日,讓他得以和單子寅好好相處。
他們父子二人多年來不曾相見,彼此之間多少都有些生疏,四目相對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還是單廷昉先輕笑一聲打破這沉寂。
“你同你娘長得可真像。”
單子寅對母親的印象也不深了,他心中隻知道,母親是因為單廷昉死的,臨死之前還在擔憂她唯一的兒子再無依靠。
而單廷昉對得起天下人,卻並不是個好父親,他從無一日想過他還有個兒子已經沒了母親,需要父親照顧。
單子寅曾經無數次暢想過,有朝一日他站在單廷昉麵前,該如何鏗鏘有力地質問他。
但沒有一次是現在這樣,麵對的是生命力正在一點一滴流失的單廷昉。
“是嗎?”他乾乾地笑了笑,“府中沒有她的畫像,我已經不記得她長什麼模樣了。”
單廷昉悵然道:“是我對不住她。”
頓了頓,他又道:“也對不住你。”
“道歉的話,等你下去了,直接同我娘她親自說吧,”單子寅扯了扯嘴角,“我來也不是為見你,實在是聖上讓我領兵,沒法子推拒。”
單廷昉勉強打起了精神:“如今蒲甘軍仍有北上進犯之心,不得不防。”
“這也不是你該操心的事了,”單子寅問道,“你如今重傷的消息,派人通知祖母了嗎?”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若是老身不在,單家軍何以能撐到九王爺援軍之日?”
單子寅詫異地回頭。
隻見謝太君掀開軍帳的簾子,正往裡頭走來。
單子寅萬萬沒想到,多年來一直號稱入深山禮佛的謝太君,會出現在西南的軍營中。
單廷昉笑了起來。
他用氣音道:“若無你祖母,何以有單大將軍今日。”
謝太君走到單廷昉的病榻前,在榻邊坐下,身手握住了兒子的手。
“老身這一生,很高興養了你這麼一個兒子,率領眾將士守護我大兗多年,保住一方百姓平安。”
她拍了拍單廷昉的手:“我知你多年來一直惦記舒琴,但這世間事向來如此,忠義難兩全。”
“幸虧子寅好好地長大,母親、母親……”
單廷昉一口氣上不來,麵色逐漸慘白。
單子寅心中有一塊地方在慢慢往下坍塌。
“母親都知道,你是個好孩子……”謝太君軟聲安慰他。
單廷昉的另一隻手艱難地伸出來,眼神也落在了單子寅身上。
仿佛有千斤重的什麼東西堵在了單子寅喉嚨口。
他的手遲遲不肯伸出去。
單廷昉卻已經沒有力氣再撐著了。
“程程……”
單子寅被這一聲呼喚驚醒,正要起身去叫人。
迎程程恰好這時掀開帳篷簾走進來。
“單將軍,程程在。”
“你與子寅婚事……”單廷昉歇了歇,才有力氣繼續說道,“並非我有意不回去,也並非有意怠慢你。”
“我都知道,”迎程程眼眶泛紅,有淚水呼之欲出,“將軍是英雄,有天下兒女要守護,沒法子擅離職守。”
單廷昉虛弱地笑了笑,嘴唇已經乾裂出血印:“我此生唯獨對不住舒琴與子寅母子……”
他向迎程程伸出了手。
迎程程半分猶豫都沒有,直接握上去。
單廷昉的眼神又緩慢地落回了單子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