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他對相士講,你說我身上沾了鳥屎就不順,就算不順,也隻是巧合。
龍大發不接受相士給他指點迷津,也不再穿上有鳥屎的新款西服,而是疊一下挽在手裡,準備拿回家去讓妻子把鳥屎洗淨。
他走在路上,心裡卻想著相士的話,似信非信,竟然感覺自己的不順完全與家裡的那隻八哥有關,要不是我身上沾了一砣八哥屎,說不定我不會這麼倒黴;說不定我已經當選十佳企業家了。
這樣,龍大發對家裡籠養著的那隻八哥怨恨起來。回到家裡,見妻子正在陽台上喂小魚給八哥吃,就將手裡拿著的那件新款西服朝晾衣繩上一搭,發瘋似的飛起一腳將裝小魚的盤子踢開。
踢開的盤子碰到陽台的欄杆反彈回來,小魚散落得這兒一條,那兒一條,妻子還沒有緩過神來,他又伸手從掛在牆邊的鳥籠中一把抓住那隻八哥拖出來,朝陽台的水泥地板上使勁摜下去,顯出一副致它於死地而後快的樣子。
那隻八哥果然就被摔死了,摔在樓板上的刹那間,它的身子還微微抽搐了一下,之後就一動也不卻了,連眼睛也閉上了。
妻子駭然,看丈夫發狂的樣子,遂退到陽台與房間的出入口,之後衝著餘氣未消的丈夫問,大發,你怎麼啦?
紅娟,我這些時一直倒黴,就是這隻不吉利的八哥造成的,不收拾它,我就沒有好運的轉機。龍大發說著,將搭在晾衣繩上那件西服後領下的鳥屎翻出來給她看,還憤憤不平地說,就是這隻八哥屙的,我今天落選十佳企業家,想必與它有直接的關係。
見丈夫邊說邊跺腳,葉紅娟總覺得不對頭,又自認為說服不了他,也就沒有說什麼。她從丈夫手裡接過那件新款西服,到衛生間用刷子刷淨那砣鳥屎後,又對丈夫說,我還不清楚,你西裝上的那砣鳥屎是不是這隻八哥屙的,如果不是,它就死得冤。就算是,僅一砣鳥屎,就要了它的命,你也太殘酷了,沒有一點慈悲心。
那年春天,漁場周圍的山地田畈種植的油菜都開花了,金燦燦的一片。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上午,龍大發駕車到田畈中間的道路時,忽然來了尿意,想停車下去方便,可路上不宜,有行人,容易走眼,他就鑽進一塊油菜苗齊腰深的油菜地畦溝,貓著腰小解。
驀地,一隻花蝴蝶在眼前翩翩起舞,蝴蝶翅膀上的花紋一道黑一道藍,確實好看。
龍大發想起上次給妻子買的一件外套,上麵的花紋也是一道黑一道藍,這真是巧合,要是將蝴蝶捉住,拿回去給妻子看,她一定高興。
於是,龍大發方便後沒有立即走出油菜地,而是盯著蝴蝶靜靜地看,直到在空中“舞”累了,歇在一株油菜花旁枝盛放的一朵油菜花蕊上,他才打算將它捉住。
那隻花蝴蝶離他約有丈許遠,在菜花叢中,他躡手躡腳地移動著身子,快臨近之際,他將一隻手悄然伸過去,朝蝴蝶的翅膀拿捏。
瞬間,警覺的花蝴蝶飛離那朵菜花,就像一道藍色的閃電閃開了。
他失意地望之興歎,挪開身子時,卻踩著了一腳大糞,不知是誰在油菜地裡屙了屎,臭得他不得不將巴屎的鞋使勁地擦著底兒,脖子卻轉向一邊,不願看,更不願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