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任開始臉色都嚇白了,知道綠眼陰差是開玩笑的,他的心情就平靜多了,還以套近乎的口吻連叫幾聲陰差官,我聽你的。
兩個夜叉還在按著產婦喝那血水,那產婦邊喝邊哭,喝得很慢。綠眼陰差走過去代她向兩個夜叉求情,二位罷了吧!讓她歇歇,也怪可憐的。兩個夜叉鬆開手,其中一個長鼻子夜叉哼一聲,瞅著綠眼陰差問,你跟這產婦是什麼關係?還替她說情。
我跟她沒有什麼關係。綠眼陰差指著楊家任說,這是陽世新來的亡魂,我想讓這產婦趁此機會給他講一講,她為什麼打入血水池地獄,被罰喝這腥臭難聞的血水。讓這個新來的亡魂受到冥府的傳統倫理教育。也好以托夢或扶乩的方式告訴活著的親屬,在陽世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做哪些事有罪,做哪些事無罪。
一個短鼻子夜叉說可以,讓這產婦講一講,還可以給她消點罪孽。
這會兒,滿臉淚痕的產婦,坐在血水池邊略攏一攏垂肩而紛亂的發絲,露出一張俊俏的瓜子臉來,看得出在陽世她可是一個令人勾魂的美人。為何落到這個地步,還得聽她慢慢道來——
我叫夏玫瑰,在陽世生了四個女兒,由於最後一個女嬰難產,流血過多,醫院沒有搶救過來,我就死了,成了通常說的生產鬼。
我死時才45歲,隻算中年,被勾使拘魂到地府閻王殿接受審判,才知道我本不該死得這麼早,花甲年都不到,原來我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
我家門前不遠的低處有一座土地廟,我每次生小孩,都把衝洗身子的汙水,甚至是腥臭的血水,胡亂潑在屋前的水溝裡,水溝裡不潔的東西流到土地廟前,得罪了土地神,土地神也就忍著。
一次土地神到畈中的拱橋上遇到橋神說他很羨慕這拱橋下的一潭清水,橋神卻歎息著回答,這兒的水也不清淨了。前不久,一個叫夏玫瑰的婦人挑著蕎麥擔經過這拱橋,看到一個小男孩在拱橋上玩,她出其不意地伸腿踢去,那把男孩踢到橋下的深潭中淹死了。
土地神問橋神,夏玫瑰為什麼要害死了那小男孩子,回答的是她妒忌人家光生男孩,自己儘生女孩。土地神便借題發揮地說我亂潑汙水的壞事,之後還寫一份奏折呈給冥府,冥府就派陰差在我生第四個女嬰時製造障礙,讓我難產而死。
我罪該萬死,閻王說,經土地廟查證,我之前一共生了三個女嬰,在不該亂潑的地方總共潑了一噸半血汙水,現在把我打入血水池地獄要喝儘這一噸半血水才放我出來,又到另一處地獄受刑,因為我還欠一條人命,要經受更慘烈的酷刑,刑滿後,再次投生轉世,還保不住人身,有可能變豬變狗變雞變鴨都說不清楚。
夏玫瑰講到這裡掩麵大哭。長鼻子夜叉吼道,你哭什麼?你進血水池地獄半個月了,五十斤都沒有喝完,繼而喝,一噸半血水不喝完是不放你出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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